第5章 葬礼

苏敛想要拿走她手中的手机。

蒋温予用力握紧手机,整个人猛地从**跳了起来。

苏敛愣神之际,蒋温予赤着脚跳下了床。

脑中一阵眩晕,她又直直地栽了下去。

苏敛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将她重新按回**,不悦地问:“你干什么?”

“放开我。”

蒋温予急道:“我要回家!”

“你别激动,”苏敛觉得这几天差不多要将他毕生的耐心都用完了,“你现在不能出门。”

“放开我!”蒋温予被禁锢着手臂,只能着急地吼道,“我要去见我爸妈,我没死!”

苏敛:“新闻都放出去了,又不急在这一时。”

“放开她吧。”苏锦心倚靠在门边:“她是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苏敛冷冷地投去一个杀人的眼神,松开了手。

苏敛给蒋温予带上墨镜和口罩,又将她身上宽大的黑色卫衣帽子拉起来,盖在头上。

“我带你去,”苏敛说,“但是你不能再这么激动了,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蒋温予的手指轻柔地抚过小腹,点了点头。

蒋氏千金的葬礼,是最近海城最轰动的事情。

但也不至于轰动到来吊唁的人,媒体的人,将殡仪馆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

正当苏敛疑惑的时候,蒋氏夫妇出现在殡仪馆门口。

蒋温予有些激动,加快了脚步,被人群挤得晃来晃去。

苏敛伸手扶了一下。

蒋温予瑟缩了一下,躲开了他的手。

苏敛只好收回了手,轻声说:“人多,小心点。”

“爸妈。”蒋温予的目光焦急地追着近在咫尺的父母,着急地喊道:“爸妈,我在这里,我在这!”

可她的声音被嘈杂的人群覆盖,没能传到前面。

忽的,蒋温予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苏敛循着方向看过去。

人群前方,站在蒋氏夫妇身边,身高一米九的陆谨言格外的显眼。

他竟然也来了!

怪不得会有那么多媒体到场。

陆谨言好像察觉到什么,回头看向他们方向。

蒋温予下意识地躲到苏敛的身后,摇着头说:“我不想见他,我不要见他。”

苏敛顾不得其他,拉过大衣,强行将蒋温予拢在怀里,快步穿过人群,进了殡仪馆内,找了角落里的一块屏风藏身,才将她放开。

蒋温予呐呐地开口:“陆谨言为什么会来?”

陆氏和蒋氏联姻的事情只在商界小范围的公开过,陆谨言自始至终就不曾承认过她的身份,她就算死了,也只能以蒋氏千金的身份安葬。

陆谨言大可不必现身。

就在这时,陆谨言进了殡仪馆,身后的媒体疯狂地拥挤着,保安迅速将一众人都拦在了门外。

蒋氏夫妇,蒋林深和温婧并肩站在蒋温予的遗像旁。

蒋林深神情哀痛,温婧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陆谨言戴着墨镜,薄唇和下巴绷紧,疾步走到他们面前,冷声质问道:“谁允许的?”

温婧垂着头,纹丝未动。

几天时间,蒋林深肉眼可见的苍老,他愤恨地抬起头,看着面前居高临下的陆谨言,强压着怒火:“陆少今日不宜现身,请回吧!”

陆谨言面色冰冷,上前一步,低声吼道:“谁允许你们在这办追悼会的!蒋温予死了吗?”

蒋林深拳头紧握,克制到了极致,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他转身对现场的保安说:

“请陆少出去!”

几个保安闻声上前,将陆谨言围在其中,劝说道:“死者为大,还请陆少配合吧。”

“死者!”陆谨言目光深冷地扫过周围一群吊唁的人:“我看今日谁敢,谁敢!”

陆谨言说着一拳砸在靠近的保安脸上,那人脚下不稳,摔了出去,一排花圈相继倒下!

其余保安被他吓得连连后退。

“陆谨言!”蒋林深气得发晕,幸好身旁的助理及时地扶住他。

“是你,是你害死了她。”蒋林深也顾不得面子了,指着陆谨言鼻子骂道:“你现在连死都不让她死得安宁,你还是人吗?”

陆谨言抬手打掉蒋林深的手,步步紧逼:“你也别在这演什么父女情深,当年你是怎么把她卖到顾家的,这么快就忘记了!蒋温予是死是活,我说了算!”

蒋林深像被戳到痛处,大骂道:“你陆谨言就是个畜生,你这些年把我女儿当什么了!你陆家又把她当什么了!”

“蒋林深,”陆谨言将蒋林深逼到灵台前,退无可退,“当年我陆谨言就是个疯子,哪家会把女儿嫁给我,你为了一个区区两百万的工程,不惜把女儿送上我的床,你说她能算个什么?”

够了!够了!

角落里的蒋温予捂着耳朵,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够了!不要再说了!

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是她的丈夫,他们在她的灵堂前一层一层撕开她的遮羞布。

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

原来她在父亲的眼里只值两百万。

陆谨言这些年对她的鄙夷和厌恶,原来……原来,他们根本不是什么联姻。

是阴谋!是交易!

她算什么?

“蒋温予她是我的,她的生死,我说了算!”陆谨言吼道。

话音刚落,他忽地大步走到灵台前,抓起一旁插着花的花瓶,一挥手,砸在灵台上。

玻璃碎了一地。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蒋林深的怒骂声,上前制止的保安,围观人群窃窃私语……

“砰!”一声清脆的响声。

蒋温予的遗像“砰”一声摔在地上。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陆谨言看着地上的遗像,事已至此,无人能看懂他眼里的坚持到底是为什么,他声音冰冷得像从寒夜里传来:

“蒋温予!这就是你逃跑的方式吗?你一定会后悔的,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

现场一片哗然。

已经有人看不下去,小声嘀咕:“没见过这么冷血绝情的人!”

陆谨言站在灵台前,居高临下!

他一直都是别人口中的那个活阎王,孤独、绝情、残忍!

直到一身黑衣的女人穿过嘈杂的人群,走到他面前,牵起他的手。

是颜茴!

蒋温予被苏敛强行压在怀中,她紧紧的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湿了苏敛胸口的衣衫。

苏敛感觉到怀中的人颤抖的厉害,他只得将手臂又紧了紧.

颜茴捡起蒋温予的遗像,拨开碎掉的玻璃碴,放回原来的地方,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她牵起陆谨言的手,轻声说:“走吧,阿言。”

陆谨言垂眸看着颜茴,绷紧的背缓缓放松了下来。

那眼神是蒋温予从未见过的。

那里面有数不尽的温柔和说不清的委屈。

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中,陆谨言乖乖地跟着颜茴走出了灵堂。

蒋温予瘫倒在苏敛的怀中,下唇被咬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她声音极轻地问:“陆谨言,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苏敛犹豫了一下,终是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说:“我带你走。”

保安在蒋林深的示意下疏散人群。

“撤了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温婧突然开口道。

蒋温予刚迈出的脚步一顿。

“撤了吧,”温婧抬起头,看着灵台上的照片,神情冷漠地说,“看到这些我就恶心,我蒋氏养了她二十多年,最后一点用都没有,连陆谨言收购蒋氏都阻止不了。”

“夫人……”蒋林深难掩悲痛:“温予好歹也叫你了二十年的妈妈。”

“我没有这个女儿!”温婧说:“我的女儿只有温卿一个!”

一直守在她身旁的蒋氏二小姐蒋温卿立刻上前挽住她的手臂,抹着眼泪说:“妈妈,别这样说,姐姐她,她已经尽力了,可是,姐夫为什么要这样对姐姐?”

“唉……”蒋林深叹息一声:“当年那个颜茴走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在他心里,你姐姐就是他的,妻子也好,玩具也罢,他这个人占有欲极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蒋林深看了一眼地上,蒋温予的遗像,摇摇头:“撤了吧。”

毕竟,陆氏,他们得罪不起。

这些天,因为陆氏的收购计划,他都老了好几岁。

温婧拍了拍蒋温卿的手背:“你就是太善良了,从小你就乖巧,处处让着她,这样,你不是想要个衣帽间吗,回去我让人把那丫头的房间给你改成衣帽间,嫁出去那么久,还占着一个房间。”

“好,谢谢妈妈。”蒋温卿乖巧地点点头。

蒋温予只觉全身血液在那一刻彻底停止了。

虽然,她一直知道,温婧不喜欢她。

她也曾经无数次哭着问温婧:“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她做最乖的女儿,考最好的成绩,她做一切努力,只希望温婧在对妹妹蒋温卿笑的时候,也能分给她一个眼神。

没有,从来都没有!

一个怀抱,一句关心,一个眼神,妹妹在她那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她却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

爸爸安慰她:怎么会有妈妈不喜欢自己的女儿呢。

怎么会有妈妈不喜欢自己的女儿呢?

直到这一刻,亲眼所见!

蒋温予脑中“轰隆”一声,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