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离京

秦忖正好在书房里头,听了下人的传话,也惊诧至极,这两人,都与自己不大亲近,更别提主动来寻他……

近些日子烦心事又多,他本极不耐烦见这两个庶出的子女,可转念想了想,还是扬了扬手让小厮叫两人进来。

秦良玉跟在秦闻衍身后,走了进去。

那个甚少见面的原主的父亲,如今正坐在案前眉头深锁地看着账本,见了他们,语气也不大好:“有什么事?”

秦闻衍躬了躬身子,这才将心中早已斟酌了许久的话说出来。

“父亲,三哥的事,儿子已听说了。”

秦忖最恨旁人挑衅他的威严,如今听自己的儿子说出另一个儿子做的错事,只觉得像是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面色也愈发沉起来:“这与你有什么干系?”

秦良玉早在那晚见面,便看出来秦忖虽面上像个儒商,却是个将自己的脸皮看得极重的人,是以今日要用的法子,大抵也算是个激将法。

当下便在一旁温声劝慰道:“四哥哥自听闻这事后,便深觉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深思熟虑了好些时候,才想着来请教父亲一番。父亲何不听他说完?”

秦忖这才转头看向这个一直被自己忽视的女儿。

近日府中生的事,他也看在眼里。

这丫头了屡次让方氏吃瘪不说,还不知不觉讨了老太太的欢心,让秦衣的婚事板上钉钉。

虽其中也有自己的推波助澜,可她这样的转变,却仍叫人不可小觑。

当下缓了些脸色,将手中的账本合上。

“说吧。”

秦闻衍:“父亲,儿子愿意去一趟南阳,再亲自运一批货来。”

“皇商之选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若是儿子脚程快,定然能赶得上。”

秦忖轻嗤:“你以为这布料这样容易便能得到,你说运就能运?”

“父亲,儿子早些年随同窗去过南阳,有幸识得杨先生,若能得他相助,何愁寻不到更好的布料?”

杨先生。

更好的。

秦忖的心突突跳起来,眼眸缩了一下,饶是他一贯儒雅,此刻也有些坐不出了。

自己府中这个庶子,竟然识得杨先生!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兀自缓了好一会,才开口:“此话当真?”

秦闻衍紧了紧袖中的手,轻轻却笃定地点了头。

这个杨先生,三年前在南方一带横空出世,往来行走之间极为神秘,却手握大雍大半的水运丝绸命脉,说是天下商人竞相追逐的目标也不为过。

听说原本也不过是个白身,年纪也极轻,可这本事,却实在让人叹服,是个极厉害的人物。

天下有句话,淮河两道商,杨姓占大半。

和自己辛辛苦苦想着在皇家谋差事不同,这杨先生,早已将天下一半的商脉握到了手中。

秦忖心情不由振奋起来,若真如此,有了杨先生相助,他实在没什么需要发愁的,当下便笑起来,又问他:“为父便允了你此事,只是……此番南行,你可有什么需要的?”

秦闻衍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的秦良玉:“儿子想着,也带五妹妹出门看看,也好长些见识。”

秦忖下意识想反驳,一个姑娘家,如何能离家那么远,若长了这个风气,往后他还如何治家。

这话刚到嘴边,却又看到秦闻衍坚定的眼神,想到他口中的杨先生,生怕此事再出变故,到底还是咬了咬牙允了此事。

此事便定在后日辰时,到时兄妹二人一道离京。

次日秦良玉正在查看自己行囊的时候,芦意却急冲冲跑进来,嘘声道。

“听说三少爷回来了,被老爷好生训斥了一番,如今正在祠堂罚跪呢,府里头都传遍了。”

秦良玉低低笑一声:“行了,横竖也和你我没多大关系,昨日嘱咐你的话,可记住了。”

芦意慎重点了点头,想起来秦良玉此次要出远门,只怕多得是使银子的地方:“小姐,那日换的银子,奴婢也帮您装起来吧。”

秦良玉思忖片刻,点了头。

她此番出行,确实还是带上些银子稳妥些。

一夜好眠,很快便到了南下的时辰。

秦良玉到府门外时,秦闻衍已等了片刻了,见了她,两步迎了上来,替她将包袱放到了马车上。

她们昨日已向老夫人辞了行,至于方氏等人,为了秦良玉的名声考虑,并没声张。

除了老夫人和秦忖,府中其他人只以为秦良玉是这些日子生了重病,在院子里修养。

老夫人也专程下了令,不准旁人去叨扰她,倒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此刻天光大亮,犹带着一些微风,拂到面上,甚是凉爽,是难得的好天气。

马车噔噔声响起,很快便离开了秦府,又出了京城。

京城到南阳,若是不眠不休,只怕要走三日的功夫。

考虑到秦良玉是个女子,尽管此番事情颇急,一路上也走的极慢,到了驿站,也总要歇一歇。

却不想,到了途中一处驿站,他们刚下马车,车夫正要去找掌柜的要房间,便听到了一道声音。

“这地方离南阳,还有多远的路程?”

端雅沉着,听起来极是悦耳。

秦良玉心中一颤,打眼忘去,那人穿着身简单的粗布衣裳,做民间女子打扮,却面容娴雅,甚是大方好看。

孤身一人站在此处,脸上有些憔悴。

这不是……沈央吗?

秦良玉的心揪得生疼。

将军府被判定斩立决的时候,沈央偷偷摸摸来见过自己一面。

那时的自己,是罪臣之女,虽顶着摄政王妃的身份,却四处求助无门,惟有沈央,到处替将军府奔波。

她还记得,自己躺在床榻上,眼神泛灰,沈央穿着一身丫鬟的衣裳走进来,一贯娴雅端庄的人垂起泪来,说是自己无能,帮不了将军府,也帮不了宋绸。

她费劲地直起身来抹她的泪,让她不必自责。

两人话还没说几句,沈惟弈就带着侍卫走进来,他居高临下地,冷冷道:“公主还是先回吧,否则本王难以保证你不会在这府里头出什么事。”

她气急了,又骂起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