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见面
沈惟弈正侧耳听着顾恪之的禀报,刚拐过回廊的弯道,便被撞了一下。
触感温热,还带着若隐若现的一股玉兰花香。
他被这骤然闻到的香味愣住神,僵立在原地。
秦良玉慌张退到后头,做出羞怯状,头低下来,声音小小的:“民女鲁莽,不是有意的。”
沈惟弈低眸去看她,映入眼帘的,只有女子微垂的发鬓,她垂着头,似乎被吓到,并不敢抬头看他。
莫名地,他开了口。
“抬起头来。”
秦良玉抬起头来,她脸蛋小小的,眼里盈着水光,似乎含着些委屈。
是很好看的模样。
沈惟弈隐在袖中的手颤了颤,半响,才冷声道:“无碍。”
一旁的顾恪之也看清女子的模样,轻笑一声,向沈惟弈拱手:“王爷,这是臣的表妹,此番也是来赴宴的。”
沈惟弈点了点头,并不多问。
他这才转了头看向秦良玉:“你前些日子身子有恙,如今可好些了?”
“好多了。说起来,良玉还该向表哥道声谢,多谢你派人送来的药。”
她咬了咬唇,似乎想起当时的窘迫境况:“还有那个丫头,若不是表哥宽宥,良玉只怕会被好一番训斥。。”
“本就是应当的,表妹不必介怀。”
他和这个表妹倒也不熟,至今为止说过的话,五个手指头便能数得过来,她胆子似乎很小,见了人只声若蚊呐地唤声表哥,旁的便再没有了。
他那日去看老太太,听见她好似才病过一场,才在回府后思量着送了些药材,只是听她如今这话,她在府中过的日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差上许多。
可他说到底也是个外男,并不能如何帮她,那些药材已算是力所能及之事了。
想起摄政王还在一旁等着,他只好叫秦良玉先寻个地方坐坐,免得受凉风,自己晚些时候会去见老夫人。
秦良玉一一应下。
等两人转身走了两步,秦良玉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却又开了口,声音多了些大胆,她扬声道。
“王爷,民女酿桂花酒的手艺还不错,不知可否以此赔罪?”
他们转过身,秦良玉面上看着仍有些怯怯的,这话也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的,小女儿家心肠十足,若换了旁人,见到这样一副玉容花貌,必定不会忍心拂了她的意,可沈惟弈是谁?
手握无边权势,还与那样一个女子朝夕共处过……这样的心意,他只会嫌恶地皱起眉头,再冷声拒绝。
顾恪之这样想着。
可迟迟没听到拒绝的声音,他转头看去,却看到沈惟弈暗沉的双眸,他深深地盯着面前的女子,一动不动。
不由顺着沈惟弈的目光细细打量起她来,整个人看着有些清冷,眉眼却生得好看,比之他寻常在京中见的贵女还要胜过许多,一身蓝色对襟纱衣,做工精致,如月皎皎,雅致宛然。
从前没发现,这个表妹,出落得竟这样好看。
此刻这般静静站着,不复之前的小心谨慎,倒很从容。
她没听到回复,又莞尔笑起来,唤了一声:“王爷?”
沈惟弈这才回过神来,眸子里暗潮涌动,似乎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却还是有些偏执地看着她的脸,有些不解,又有些慌张。
他涩然开了口:“你……”
女子又低垂了眸子,有些无措,好像被吓到了:“民女自知身份低微,只是想做些事聊表歉意而已。”
她懦懦的,一点也没有方才俏生生,又充满意气的模样,好像那只是自己脑中闪过的错觉。
大约只是巧合吧。
沈惟弈神情又冷了下来,这次,他再不觉得眼前这女子熟悉了,什么玉兰花香,什么桂花酒,都只是自己的妄念罢了。
她终于认真看起来眼前的男子,没了那层隔着的人群,她清清楚楚地看清他的样子,才不过几日,他竟变得有些憔悴,眼下是掩不住的乌青,虽仍旧仪容有度,却叫人见了便知这些日子只怕过得不安生。
一时间心中充满快意。
她有些解恨起来。
怎么?你也有过梦魇,惶惶不可终日吗?
我将军府上下百来口人命,是不是日日在你面前叫屈?
又见他不吭声,秦良玉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只好松口道:“那民女便不叨扰王爷了。”
说完,便行了一礼,迅速跑开,只给他们留了一道背影。
有些失措,又带着女儿家被拒绝后的窘迫。
秦良玉看时候差不多了,老夫人和秦芙应当谈得差不多了,便到秦芙院子外头等着,并不打算去找方氏了。
秦芙跟前的嬷嬷认出她来,知道是自家夫人娘家的侄女,态度也极好,和气地叫人把她请到侧间,又亲自端了杯茶来。
“五姑娘且等等,闻衍公子方才也来了,跟着在里头叙话呢,只怕还得会功夫。”
秦良玉点点头,抿了口茶,扬起笑来:“四哥哥已经到了?”
“可不是,课业一完成便来了,急匆匆的,就怕赶不上。”
说着又说了一番秦闻衍的好话来。
秦良玉静静听着,不时附和几句,两人一时间倒气氛极好。
嬷嬷看着面前的五姑娘,心里不由感慨,从前没发觉,这五姑娘仪容气度倒很像精心教养出来的贵女。
她从前虽也是秦府的下人,可跟着秦芙来了候府,也自诩见了不少世家女子。
可真论起来,倒也没几个比得上眼前这人。
若她在府上再得宠些,身世再高些,只怕早就在京中扬名,求亲的人都要踏破府上的门槛。
这样想着,她看秦良玉的眼神也不由变得疼惜起来,想了想,不忍场面冷下来,又夸起她身上的衣裳来。
“这做工倒精致,夫人前几日也说要做衣裳,却一直没寻到好的绣娘。五姑娘这件……”
秦良玉会意,心下心思浮动:“这是母亲特地叫玉衣坊的孙娘子为我们做的,府上姐妹都有,说起来,真真手巧,穿起来也舒服。”
“孙娘子?听旁人说,她接生意只看心情,倒不论什么门户高低,有些难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