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恨意

一旁的曹仁等人听了,也都明白过来顾恪之的意思,不由拍手一笑,赞道好主意。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上首目色沉冷的沈惟弈,屏息凝神,等待他的决策。

在场的人都明白,只有沈惟弈到场,才能事半功倍,毕竟如今那些官员,哪一个不想讨他的好?

若是出些银子便能在他面前露脸,又有忠勇侯府做表率,必定都上赶着献媚,如此一来,此事必成。

“罢了,走吧。”

上首的人开了口。

……

酒宴正酣之际,身旁声音嘈杂,秦良玉正百无聊赖地盯着面前的桂花糕发呆。

她方才尝了一口,这糕点许是放得有些久了,有些噎人,她没法子,只好饮了口旁边的酒。

只没想到,这具身子竟沾不得酒,半盏下肚,人便有些晕了。

她从前千杯不醉,饮的时候哪里能想得到这茬。

可如今这样的场合,心中再懊悔面上也只能装作无事,坐在位置上不动弹,待酒劲缓过去。

模模糊糊地,她看见远处有个小厮跑过来,没过多久,在座的人都变得有些拘束起来。

她听不清前面说了什么,只觉得气氛古怪,正恍惚着,耳畔就听到了三个字,顿时如晴天霹雳一般清醒过来。

摄政王。

她扭过头,不敢置信般地跟着众人的视线看向回廊另一头正缓步走过来的一行人。

回廊离她这个方向最近,没费多大劲,那个人便撞入她的眸里。

穿着一身墨色蟒袍,容颜如玉,俊美的脸上眸色深沉,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他站在那里,仿佛天生便该是稳坐高堂的人物。

是沈惟弈。

果然是他。

上次身处闹市街头,他只露出个侧影而已,可如今直面撞上,折磨了秦良玉这些日子的噩梦好似又重新浮现在眼前。

许是饮酒的缘故,此刻头隐隐作痛起来。

脑海中想到的,是自己在廊下站得手脚僵住,只得了他一句:“既是如此,你们便去办吧。”

又好像再见到了当日鲜血淋漓的场面,她的声声质问还犹在耳畔。

这个负她,害她,如今却还好生生站在这里,受这么多人的尊敬爱重。

秦良玉的恨意堵在肺腑里头,火烧火燎地,险些要藏不住。

身旁的方氏却拧了她一下,满脸不耐焦急:“行礼,愣着干嘛。”

秦良玉回过神来,慌忙移开视线,眸子低垂下来,跟着众人一道行了礼。

原来因着摄政王驾临,宴中的人此刻都已聚拢到末席处,行礼恭迎他。

沈惟弈的眉头皱了皱,唤了起身,扫了眼此刻已隐到人群中的女子,却只看到那人发髻上的白玉簪子轻轻晃动,瞧不清面容。

他一向直觉准,在座的人惧他威严,并没人敢直勾勾盯着看他。

可方才那道目光实在太强烈,虽然只短短一瞬,却还是叫他捕捉到。

顾恪之从沈惟弈身侧走出来,对着忠勇候拱手施了一礼:“父亲,儿子今日在王府议事,王爷听闻母亲寿辰,便说来瞧瞧,还备了礼。”

忠勇侯也是人精,他了解自己的儿子,虽不敢揣摩摄政王的意思,可还是毕恭毕敬地谢过,然后把沈惟弈迎到了主位。

“本王便坐在此处吧,今日是尊夫人生辰,随性便是。”

沈惟弈却指了指一处空着的位置,并不往上坐。

忠勇候看了眼,那位置本就是为一些身份贵重之人留的,也极前,算不上多失礼,便惶恐应下。

他哪里能想到,摄政王会赏光驾临,要知道,王爷自年初那件事后,便从不应旁人邀约,寻常人更是难得见他一面。

今日能到忠勇候府,也算是让自己面上生光,往后同僚行走之间,也多了几分底气。

这般一想,忠勇候又是一番活络气氛,酒宴再次热闹起来。

沈惟弈坐在席上,静静听着,只偶尔发表两句见解,却都是一针见血,让人醍醐灌顶。

官员们忙着恭维,另一侧的小姐们也都暗暗看着那风姿天成的男人,议论纷纷。

秦良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庆幸方氏适才拉了她一下,以那人敏锐的直觉,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目光。

方才是她太沉不住气了。

正暗暗反思,便听得一旁的秦琼一副小女儿情态地问方氏:“母亲,那个就是摄政王,竟生得这样俊,像天上来的似的。”

她原本听说,摄政王年初死了个王妃,年岁也不大,本想着可能是个克妻的,也不见得有外人传的那样敦仪萧肃。

可如今一见,只觉得是那个死了的王妃没福气,这样的郎君在身侧,竟都活不久。

方氏斥她:“这席上都是人,你收敛些。”

秦琼抿了抿唇,倔强地不吭声,脑子里却无数次闪过方才那个男子瞥过来的一眼。

她原本以为,如表哥这样的人,已是极难得的俊雅无双。

坊间盛传,摄政王年少成名,手握权柄,却鲜少有人提起他的容貌,只说是高不可攀,妄想不得。

可她瞧着,他胜过表哥不知凡几,大概是盛名在外,其风姿样貌并没人敢大肆议论。

秦良玉看在眼里,心里笑她无知。

是,这人确实长着张叫人一见忘俗的脸,可心思深沉,面上与你柔情蜜意,却又能暗地里谋害算计枕侧之人的全家。

实在是个可恨又可怕的人。

另一侧的男客那头,话题果然已经转到近日与大夏的战事上。

詹事府詹事陆侓捋着自己的胡子开腔:“骠骑将军一向勇猛,智计无双,又百战百胜,此番想来也确实是遇到了难题,才写了折子求粮草。”

另一个激进些的官员不服:“怎么年初那会战事那么胶着,都没见他向朝廷求助,这会反而急起来了。这么大一笔银子……真的都能用上?”

“你这话可说得不妥,大夏围困你听不见吗?”

“当初十万对三千都没能困住他,如今便能了?”

陆侓被气到,这些京官实在迂腐,不肯为粮草想办法就算了,还要这般揣测在外厮杀的将士:“情势不同,自然不能等同待之,你怎么不试试上阵杀敌?”

有能力的人便不该借助外物,活该独当一面吗?

那官员噎了声,又看旁边的官员对自己都是一脸的不赞同,心中不快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