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现在,该还债了
曲终人散,人走茶凉。
早先还热闹非凡、一派喜庆之色的蓬莱仙岛正殿此刻却是一片寂静凄凉。
桓陆颓废地坐在上首玉阶上,神情苦涩,他的目光在殿中逡巡,一一扫过玉石铺就的地面、冰晶制成的桌椅、琉璃雕刻的仙鹤塑像······
完了,全都完了。
蓬莱仙岛、桓氏一族数十万年的辉煌全都毁在他手里了。
桓陆懊恼地抱着头,百年前他们就不该妄想将桓巳捧上真神的位阶,以致桓巳修炼操之过急走火入魔,这才将主意打到了菩提仙子身上。
而从他接近菩提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桓氏一族的悲剧。
桓陆颓然地站起身走到殿中,仰头无比眷念的看着蓬莱仙岛最后剩下的辉煌。
却在这时,一团黑气自殿外而入,飘至桓陆身前时化作了一个身影。
桓陆后退几步,一脸戒备:“尔乃何人?”
来人外罩暗红色大氅,黑金流云纹自衣摆蜿蜒而上,贵气而神秘。大大的风帽遮住整张脸庞,身前抱着一只温顺的小兽。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弄着小兽的鬃毛,不急不缓地开口:“第二个找你讨债的人。”他的声音朗润,带着浅浅笑意。
桓陆召出神器,锋利的剑尖直指来人。
那人低笑:“桓陆,怪只怪你欠的债太多了。”他突然抬起头,背光之下模糊可见风貌下的轮廓。
桓陆眯了眯眼,总觉那张脸有些熟悉。他挥剑横扫,凌厉的剑气余波震翻了周围了桌椅,直击红衣人。
那人凌空侧翻堪堪躲过剑气,却也在落地时风帽也随之落下,露出了那张俊朗独绝的脸。
桓陆一脸惊愕:“小殿主?”
可不就是方才还跟着阡若一起来参加婚典的冥澈。
“你怎么······”桓陆上下打量着他,很快便觉出不对,“不对,气息不对。”眼前这人通身无半分仙气,反而是充斥着浓厚的暗黑魔气。
桓陆再次扬剑:“说,你究竟是谁?”
冥澈垂眸看着怀里安稳睡着的小兽,眼皮未抬:“桓陆,你可还记得七千年前在笞神台欠下的那笔血债?”
七千年前?笞神台?
经他这么一提醒,桓陆脑海中涌入了一个回忆片段。
他很是讶异:“洛云仙子!你是······”他的声音带了丝颤意,“你是······那个身负神魔之力的小男孩?”
冥澈懒懒地掀起眼皮,弯唇:“承蒙你还记得我。既然想起来了,那我们之间的血债也是时候好好清算了。”
桓陆闻言冷哼,未执剑的手已经开始蓄力,“好个狂妄嚣张的神魔之子,当初我那一掌该打在你身上才是。”
他的话似是勾起了冥澈一段不好的回忆,眼角眉梢纷纷染上了寒霜,周身气压骤低,一股剧烈的压迫感袭来。
“小子,且不说我蓬莱现下乾坤未定,即便是没落了,你以为你凭什么能以残识之身活着走出去?”
他掌心凝聚的仙力愈加明盛,“让本神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自知之明。”
就在他欲出手之际,冥澈怀中的小兽睁开了眼睛。
“我残识之身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但不知真神觉得,你是神兽勾陈的对手吗?”
“神兽勾陈?”桓陆根本不信,仰天大笑,“你以为魔神坐骑是你怀中的小兽吗?可笑至极。”
他剑锋一转,厉声:“认清现实吧,你今日休想活着走出蓬莱!”
话落他不再废话,手中仙力击出,执剑紧随其后。
冥澈扬眉,他眼中丝毫不见惧色,也没有闪躲的意思,清澈的眼睛里光波越来越大,桓陆的身影愈来愈近。
就在光波袭至眼前吹乱他一头墨发时,他怀中的小兽身上突然光芒大作,一道五彩神圣的屏障生成,然后不断外扩,击退了桓陆。
紧接着就在桓陆一脸的不可置信下,小兽从冥澈怀中跃下,落地时抖了抖身子,不过一息之间就变幻了体型,直有方才数十倍大。
“······神兽···勾······勾陈。”桓陆结结巴巴,“不可能,绝无可能!”
他手中的剑“哐当”落地,高高的仰着头看着比自己不知大多少倍的神兽勾陈,嘴唇哆嗦着,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
冥澈摸了摸勾陈的腿,声音温和:“乖,擒住他就是了,命留给我。”
勾陈甩了甩头,低鸣一声以作回应。随后它扬蹄,一步步朝着桓陆走去。
桓陆一直后退,直至退无可退瘫坐在地,眼神惶恐的看了眼勾陈,又看了眼冥澈。
他还欲垂死挣扎,凝聚本源神力抵挡勾陈的靠近。
笑话,勾陈乃上古神兽,魔神坐骑,随魔神征战四方,哪是如今那些养尊处优的真神能比拟的?
勾陈直接一爪子压下,桓陆的神力破散,“哇”地呕出一口鲜血。
看着自己清亮的爪子上那一滩鲜艳的血迹,勾陈不悦的仰头长吼,有些暴躁的一爪掀开桓陆。
冥澈见状上前,施法给它处理干净爪子,“好了,乖乖一边待着去。”
勾陈垂头蹭了蹭他的胸口,随即便变回了小兽,自己跑到一边去蹿上蹿下。
冥澈转身看向桓陆,后者四肢无力地躺在地上,脸色灰白。
他上前,以居高临下的王者姿态睥睨着他,“现在,该还债了。”他伸出右手,以手为爪,一缕魔气自掌心蜿蜒而出,扼住了桓陆的脖颈。
冥澈手臂微抬,魔气钳着桓陆的脖颈将其举起。
桓陆双脚临空,脸色渐渐变得铁青,呼吸不畅,张牙舞爪。
冥澈片刻不顿,五指微缩,只听得“咔嚓”一声,桓陆脖子一歪,没气了。
他扔下桓陆的尸体,而后念了一段咒语,再次伸手引出桓陆的神魂和神识。他的掌心托起两抹暗淡的光亮,随即一捏,光亮消失。
这,才算真正的、成功的弑神。
冥澈甩袖,仰头望天,闭眼。
脑海中浮现起一个画面。
那是七千年前他的母神被押在笞神台受刑,却为了将他送走释放了所有的本源神力,而桓陆,却在她防备不及时在她身后击出一掌,那一掌,断了她通身神骨,散了她全部修为。
但她却紧咬牙关,用本源神力撕开了一条虚空裂缝,将他送离。
他哭着喊着,眼泪糊了一脸,最后看见的是母神唇边那一抹凄烈却欣慰的笑:“阿谲,活下去,不管多难都要活下去。”
冥澈猛地睁眼,将心中巨浪袭来般的痛苦与伤感强自压下。他看着桓陆的身体,薄唇微启,声音带着一丝沧桑哽咽:“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