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孽缘、孽债、孽障!

十年前,人帝牧氏出现反叛,皇长子牧科谋逆,三皇子到玄天宗求助,但是被拒绝。

仙家不插手人间事,三皇子只能作罢,大昌国自此一分为二,东昌与西昌分庭抗礼。

直到牧科为了一统天下,开始修炼禁术,三皇子以天下苍生受邪术虐杀为由,再次到玄天宗求助。

这一次,玄天宗出手了。

一场大战,牧科夫妇身死,独子牧凌卿被俘,玄天宗也没捞到大便宜,修士死伤不少不说,宗主圆寂,廖诗颐重伤。

牧凌卿当时十岁,本也应一并毁去,却被发现其是罕有的凤血体质,这才被带到玄天宗,做了廖诗颐的活丹药,在寒潭一困就是十年。

这十年间,廖诗颐内伤没有好转,层次也不见突破。牧凌卿却在一次次生不如死的折磨之中,暗自强大起来。

早知将来何必当初,若是不能斩草除根,也别虐待他,牧凌卿未必能长歪到毁天灭地的程度。

只是一切,都已经是定局。

默默叹息,廖诗颐摊开生死簿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自己的命格。

三年。

距离自己变成瓶中一枝花只剩三年。

牧凌卿当真是恨毒了自己,为了防止廖诗颐挨不住死了,他还下了往生咒,只要他不死,廖诗颐就会一直苟延残喘着,过着毫无希望却又分分秒秒痛苦的日子。

玄天宗为了救她,几乎被屠门,四位师兄全部惨死。

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和腿,廖诗颐只觉得又冷又疼。

连生死簿都预测不出牧凌卿何时能断气,那她岂不是要被封在那残躯里,忍受永无止境的痛苦!?

不能,决不能,绝对不能让廖诗颐的命格应验。

得赶紧想办法,拔了牧凌卿的“反骨”才行。

可是那长死了的情窦怎么处理,生死簿都撬不开,还能有其他办法吗?

刚刚振作起来几分,廖诗颐顿时又萎靡起来。

她摊开一张纸,打算把自己杂乱无章的情绪梳理梳理。

先画了个漆黑的小人,然后廖诗颐打了个箭头,压腕用力,写下了力透纸背的“拔骨”两个大字。

而后,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又在二者之间打了个叉叉。

短期内,拔骨是实现不了了。

然后廖诗颐又在牧凌卿上方,画了一个长发飘飘的“美娇娘”,后面也打了个箭头,写上“求存”二字。

只是,她想好好活下去,目前最大的障碍便是,那个小黑人。

“仇恨”两个字搁在“美娇娘”和小黑人之间,廖诗颐叼着笔有些犯难。

牧凌卿之所以天天琢磨怎么弄死她,究根到底,还是因为这十年积累的仇恨。

若是能……

将二人之间的“仇恨”划掉,廖诗颐盯着自己言简意赅、一目了然的人界求生战略图纸,忽然豁然开朗起来。

对,远期目标,拔骨走人;近期目标,消弭仇恨!

只要这小子不再憎恨自己,哪怕他将来当真禁术大成,能毁天灭地,最起码不会把她削成人棍,那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于情窦,来日方长,就不信长相如此妖孽的货总不动心。

到那时候,情窦开,反骨除,万事大吉!

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把这小子心中的仇恨抹平再说!

想到此处,廖诗颐大笔一挥,写了个大大的“善”字,很是满意地放下了笔,同时也放开了自己内心的惶惶不安。

一个时辰后,比日晷还准时的牧凌卿,出现在门外。

道童也备好了车,静静等着廖诗颐启程。

“你,会驾车吗?”对满院子的道童仿佛视而不见一般,廖诗颐出门后,看着牧凌卿问道。

虽然意外,可牧凌卿还是点头应道:“会。”

“那就走吧!”廖诗颐拂开想扶她上车的道童,两步跨进马车里,淡淡道,“都不必忙了,让牧凌卿驾车送我回去就行。这十年……辛苦你们了,多谢,你们歇着吧。”

众人闻言都惊在原地,这是那个如疯魔一般的廖尊者吗?

她说……多谢!?

待众人回过神来,想到要回礼的时候,马车已经走出众人视线,笔直向着玄天宗方向驶去。

此时,坐在马车前,挥动马鞭的牧凌卿,心底除了疑惑就是愤懑。

廖诗颐给的那颗莫名其妙的丹药,虽不知功效几何,可绝非毒药。

否则,她也不会毫不犹豫让自己驾车,送她回玄天宗。

牧凌卿服下以后,只觉得内息调顺了不少,尤其是心脉间,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沉稳之气蔓延期间。

之前断他仙缘灵根,关在寒潭抽血,如今不仅要把他带回玄天宗,还将丹药骗是毒药送给他。

这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感觉自己的左臂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廖诗颐感受着生死簿的变化,微微叹息。

长久打算来看,还是得搞好关系,虽然这货喜怒无常,可他对自己情绪有所松动,也是好事。

“凌卿啊……”清了清嗓子,廖诗颐打算先为原身此前的所作所为解释几句,化解化解矛盾。

可刚一开口,手臂忽然刺痛,生死簿再次示警。

抬眸是牧凌卿冷若冰霜的背影,廖诗颐实在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叫了他一声,怎么就又惹恼了这小子!?

“尊者……”牧凌卿淡淡开口,“不论如何,我姓牧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若是做雍顶峰弟子,需要抛弃祖宗求取玄天宗的接纳,那牧凌卿宁肯不要!”

抛弃祖宗?

你不想抛弃,你家的祖宗可巴不得你自绝于家族。

老牧头若是知道你这个“孝子贤孙”摒弃了牧家宗族,怕是要在冥界放鞭炮庆祝!

就你自己还觉得自己不错呢,你老祖宗早不想要你了!

这些话廖诗颐自然只能腹诽,面上冷冷回怼:“不过是一个称呼,你放不放弃宗族与我何干!?”

话音刚落左臂痛感舒缓下来,廖诗颐几乎要把拇指捏变形了,默默恨道,好声好气不领情,偏要恶语相向才开心。

不愧是未来的大魔头,脑子长得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

“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既然决定带你回玄天宗,本尊必然护你周全,你也需遵守门规,不可有忤逆之举!若是你敢有违天道,方才那颗丹药,必断你心脉,送你归西!本尊的话,你最好谨记!”

原来如此!

一直对廖诗颐赠药的行为迷惑不解,此时牧凌卿斜唇狞笑了一下,冷冷道:“谨遵教令!”

知道这小子吓唬不住,廖诗颐这话也不过是想让他放下芥蒂,那颗狐狸金丹需要些时间,只要落地生根,就算牧凌卿给自己开膛破肚,也休想取出。

如此,自己在人界的第一重保障,便算是种下了。

所以看着牧凌卿狞笑,廖诗颐也挑唇轻笑了一下,毕竟是个小孩儿,哪是自己这万年狐狸的对手!

此时她忽然感觉到,自己对这小子一顿恐吓加威胁,左臂的痛楚却几乎消失。

好么,送丹药恨出血,说送毒药,反倒生出几分好感!

孽缘、孽债、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