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螳螂诸多,谁是黄雀谁是蝉(一)

高喜在将圣旨放到卫芫荽手中时,还放了一个字条和一个手感极硬的物件。

字条上写着——三日后,大小姐可探监卫文石。

硬物件则是进宫的令牌。

卫芫荽的内心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觉得宫中可能有人想要她的命。

卫文石入狱已十多年,这十多年的时间内,一次探监都不被允许。

眼下她凭什么这么轻松地就能去探监他?

难道凭她长得美?

这其中若是没有诈,卫芫荽断然不信。

但她能不去吗?

显然不能。

牵涉到宴修是必定的事情,早面对也许早有解决的方案,如此不是更好?

卫芫荽失眠了,因为接下来未知的风险,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与不安。

而无眠的不仅是卫芫荽,还有卫府。

柳蓉和卫菁菁的哭声,摔东西的声音,还有斥责怒骂的声音,将卫府的角角落落都充斥得满满当当。

连将窝搭在卫府内的老鼠,今夜都是被折腾的无法入睡的一晚。

但一切已经拉开序幕,注定谁也回不了头。

……

三日后的清晨,宫里来的马车在望春食肆门口,接走了卫芫荽。

高喜在离开江安长街之前,并未告诉他,宫里会派马车来接一事。

这是不是一种试探,试探的目的又何在,卫芫荽不敢细想。

宴深的目的是卫兵,卫芫荽不信宴修不知道。

但宴修不仅没有揭穿,还极其配合。

很显然,他是将宴深与自己都当作了他引诱卫兵的枪。

只是可惜,宴深没有这种意识。

螳螂捕蝉,人人都坚信自己才是那只黄雀。

殊不知,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谁又是那只蝉。

卫芫荽刚到门口时,宴深已经在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一刻在卫芫荽看来,天子的心才是海底针。

宴深若在,卫文石很多话肯定是会藏着掖着的,因为他不信任姓宴的每一个人。

所以,宴修是特意安排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与对方说话,眼神更是一个比一个犀利。

而这些全被高喜收入眼中。

牢房里的犯人,在两人进来之前就已换成宴修精挑细选的侍卫。

这些侍卫眼睛毒,耳朵灵,且武艺高超。

杀死卫芫荽和卫文石完全就是和踩蚂蚁一样轻松。

至于能不能杀死宴深,则需要看宴修的旨意。

卫芫荽刚踏进牢狱的大门,就感觉到了瘆人的冷意和浓烈的危险气息。

负责给二人带路的高喜,一脸恭敬地笑着,“大小姐,这些年在卫府受苦了。卫丞相若是知道,肯定心疼得落泪。”

整个卫府,卫文石最宠的人,非卫芫荽莫属。

这是绥安朝,人尽皆知的事。

卫芫荽浅浅一笑,不就是职场社交吗?

“谢谢公公关心,芫荽有吃有喝有穿有住的,算不得受苦。”

这自然不会难倒卫芫荽。

高喜愣了一下,“那这么多年没有见卫丞相,大小姐可想他?”

“高公公,实不相瞒,芫荽连他的样子都想不起了,又谈何想呢?”

卫芫荽的语气依然和刚才一样平静,言语之间听不出来任何的情绪变化。

高喜点头的同时,内心已经开始在盘算下一个问题了。

卫芫荽的嘴如此严丝合缝的,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咱家听人说,卫丞相是被人陷害的,大小姐可知道?”

问这话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试探卫府这么多年究竟有没有调查过卫文石通敌这件事情。

而卫文石没有通敌,是整个卫府上下皆知的事情。

高喜的这个问话,多余而又满是挖好的大坑。

“爷爷通敌,罪有应得,高公公可别瞎听别人说。皇上爱民如子,怎么可能冤枉一个跟他拼天下的人?”卫芫荽一本正经地反驳道,“并且即使已经入狱了,皇上也没有要他的命,这已经是极大的恩情了。”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卫芫荽严肃无比。

卫芫荽的回答令高喜感到心安,但并未有就此放过卫芫荽的打算,而是继续追问道:“难道大小姐就从未曾怀疑过,丞相通敌这件事情,是有人刻意制造的陷阱吗?”

只是这次,不等卫芫荽回答,宴深就拦截了:“本王怎么今儿才知道,高公公的话竟然如此多!看来最近父皇生病,高公公是闲出病来了!”

死毫不顾及情面的质问,令高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煞是有趣。

宴深自是不会平白无故地帮衬自己,他显然是在担心高喜问得多了,自己一不小心漏了嘴,该说的不该说的,最后都说了。

所以卫芫荽丝毫不领他这个情,继续回答着高喜的问题:“高公公多虑了,人各有命,而命自有定数。爷爷既然做了选择,就应该为他的选择承担责任。卫府的家训,是不将自己的错丢到别人身上。”

言下之意卫文石就是错了,错了就错了,为何还要栽赃陷害别人?

这就有违背祖训了。

见卫芫荽依然和高喜说个没完,宴深径直走上前,直接挡在了卫芫荽的身子面前,颔首道:“本王未过门的王妃一直和别的男人说个不停,这是置本王于何地?”

若不是碍于这是在狱中,就冲着宴深眼中的怒火,卫芫荽相信他早已经伸手掐住自己喉咙。

“七王爷和大小姐顺着这个门一直走,尽头那间屋子就是卫丞相的,咱家就先退下了。”

“另外,这是卫丞相最喜欢吃的糕点,皇上一早特意让御膳房做的,有劳大小姐帮忙带给他了。”

走到转角处的高喜停下脚步,将手中的篮子递给卫芫荽后,不再一起往里走。

宴深已经在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他了,他若是还不识趣,就说不过去了。

“麻烦高公公替我谢谢皇上。”

双手接过的卫芫荽可以肯定:糕点一定有问题!

御膳房一早就做好的糕点明明一早就可以送过去,偏要等到她晌午来再带进牢房,这个事情难道没有很诡异吗?

糕点不一定有毒,有毒的应该是它的寓意,只是卫芫荽眼下看不懂罢了。

高喜的转身,并未让宴深就此停住,而是步步紧逼,直到卫芫荽整个身子都靠在墙壁上。

修长有力的手臂撑在墙上,将卫芫荽整个人都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呼吸可闻见,无法动弹的卫芫荽弱小无助又可怜,男性荷尔蒙的味道让卫芫荽在一瞬间红透了脸。

宴深颔首,低声道:“本王的王妃是有多饥渴,眼下连个太监都不放过了?要不要本王在这狱中找个人,就地满足你?”

他这是在侮辱她……

卫芫荽抬起膝盖,对着宴深不可描述的地方就是一顶:“七王爷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别动不动就教人怎么做事。”

“卫芫荽,你给本王站住!”

双手捂住第三条腿的宴深,怒不可遏:

这该死的女人,是想把他也变成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