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婉言拒御史，明珠谢督主

中秋宫宴后，皇太孙又于八月十八，设小宴款待青州案的有功之臣。李彦斌、甘旭、王昕、宋七均在宴请之列，甘棠细心安排宴饮之事，又特意提醒皇太孙也应请上安玉琳。

设宴那日，皇太孙特地叫李彦斌提前入宫。养心殿书房里，皇太孙仔细打量着李彦斌，心想此人品貌家世，倒也配得上甘棠姑姑。他轻咳一声道：“李卿离京时，甘棠姑姑长亭送别，倒也算是一段佳话。”

“甘侍中代殿下送臣，殿下如此礼遇，臣不敢稍有冒犯。”李彦斌忙拱手道。

皇太孙摆摆手道：“李卿误会了，孤知道，外面是有些传言。可甘棠姑姑多年勤于王事，孤是实心想为甘棠姑姑择佳婿相配。今日宴饮，不拘什么规矩，甘棠姑姑也列席。李卿若是有心，当把握机会才是。”

李彦斌退到书房外，心中不由苦笑一声，甘侍中这样的女子，哪是寻常男子堪配的。

不多时，众人齐聚养心殿膳厅，美酒佳肴一道道传上来，又有教坊司女乐、女舞助兴，一时间气氛十分轻松欢悦。

最后一道膳食，是由甘棠亲自带人呈上。甘棠头戴月桂簪花，身穿一袭月白色齐胸长裙，外罩银丝广袖纱衣，裙摆逶迤于地。她莲步轻移，款款而来，如月中仙子谪下凡间。

“奴婢仿照古方，制了样小点，名叫月一盘。中秋刚过不久，也算应了时节，还请殿下和众位大人品鉴。”

甘棠从宫女举着托盘中，取出一盘点心搁在殿下桌上，又退下，到了安玉琳桌前。

安玉琳看着甘棠将点心放在自己面前，见她手上戴着自己送的那对碧水镯，不由微微一笑。

甘棠又到李彦斌桌前，将点心奉上，李彦斌这才从甘棠的美貌中缓过神儿来。甘棠与他初见时，以轻纱覆面，难窥真容，如今才知什么是惊为天人。想到殿下跟他说的话，李彦斌不由开口道：“眼前月，实天上月。”

“李大人过奖了，”甘棠抬眼看向李彦斌，微怔了一下，笑道，“青州之事，大人真是劳苦功高，甘棠应敬大人一杯。”

旁边宫人呈上酒来，李彦斌站起身拿过一盏酒，笑道：“应是彦斌敬甘侍中。”

“咳咳，”皇太孙轻咳两声道，“李卿满腹才华，敬酒也该有祝酒的诗词才对。”

李彦斌略一沉吟，道：“昔别杨柳两相宜，今望仙姿月桂迟。久照瑶台光冷彻，谪仙欲语有情痴。”

众人神色不一，甘棠深深看了皇太孙一眼，对李彦斌道：“春风未已别君面，折桂蟾宫遇殿中。易老朱颜难久恃，回眸万事已成空。”

说罢，甘棠饮下一杯，转身便见夏满等人迅速将剩余点心放在各人身前。

皇太孙忙说道：“姑姑请入座，今日不拘着规矩，众人同乐，同乐。”

甘棠也不推辞，但并未坐到李彦斌旁边空着的席案，而是缓步走到安玉琳身边坐下，道：“虽说是不拘着规矩，奴婢也不敢逾矩太过。”

这逾矩太过，便是暗指皇太孙将甘棠座位安排在李彦斌身边了。安玉琳垂眸轻笑一声，唤人给甘棠加上一副碗筷。

皇太孙知道甘棠不悦，也不敢再动什么小心思，只举杯开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重新热络起来。

“这月一盘，果真与众不同，洁白如月，清香酥脆，真是色香味俱全。”王昕尝了一片点心，赞道。

见甘棠欲开口回应，安玉琳道：“月一盘，乃是花蕊夫人所创。其制法，是将薯药切片，裹以莲粉，再以咸甜香辣鲜五味调和。若调和有差，则不可成。”

“督主所言极是，甘棠也是试了很久，才能还原出这月一盘的味道。”

甘棠说完，与安玉琳相视一笑，举杯共饮。

李彦斌眉头轻皱，微微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皇太孙趁机旁敲侧击道：“姑姑有暇时，一向爱在膳食上下功夫，以后谁娶了……”

“请殿下恕罪，奴婢偶感不适，先行告退了。”甘棠见皇太孙不死心，又重提婚事，只好离席相避。

冬雪欲随甘棠离开，甘棠只说不必跟随，便走出了膳厅。

天色已晚，甘棠离开养心殿，望着一排排宫灯，暗自叹息。她从知晓自己身份那天，就再也没想过要嫁人。她绝对不会让自己身上罪恶的血脉，再继续传承下去。

甘棠怀着心事漫步于夜色之中，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她回头便见安玉琳提着灯笼，跟了上来。

“督主大人怎么也离席了？”甘棠莫名道。

安玉琳走到甘棠身边，勾唇一笑，道：“姑姑连个灯笼都不拿，没得叫人担心。咱家走时，见那王昕，好似给冬雪塞了什么东西。”

甘棠惊讶地望着安玉琳，道：“王昕，和冬雪？”

“王昕办事得力，只是家世出身不高。本来百户就算做到头了，这次因功得了副千户的职，配冬雪倒也算合适。”

甘棠听安玉琳这么说，不由疑道：“他们二人，只有一面之缘而已。”

“缘分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安玉琳望着甘棠道。

二人边说边走，甘棠又埋头走了一段，才道：“若是冬雪有意，我会给她准备嫁妆、产业，不叫她被人欺负了去。”

“谁敢欺负阿棠妹妹，的人，咱家头一个不答应。”

听见安玉琳的话，甘棠第一反应是环顾四周，见周围没有宫人经过，低声道：“督主，这是在外面，还请慎言。”

“姑姑谢过这个，谢过那个，到咱家这里，就叫咱家慎言。”安玉琳故作叹息道。

“督主也太心急了些，”甘棠不知安玉琳今晚又是怎么了，只想快点摆脱这种奇怪的氛围，站定在原地对安玉琳道，“伸出手来。”

安玉琳依言伸出右手，甘棠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轻轻打开，里面有白色的光芒泄露出来。

甘棠用绢帕隔着，拿起锦囊中放着的夜明珠，轻轻搁在安玉琳手心。白色光芒的夜明珠，突然变为粉色。

“这颗夜明珠，是经营海上贸易的商人带回来的。据说，这夜明珠平时与旁的并无不同，只是一碰到美人，便会发出粉色的光芒。如今看来，并非虚言。”

安玉琳望着甘棠有些得意的笑容，抓住甘棠拿着帕子的手，帕子轻轻落地，那颗夜明珠也被放到了甘棠手里。

“确实，并非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