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生病

喻昼宁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雪还在下着,没一会儿,就把她身后的脚印都盖住了。

她停下脚步,用手摸了摸脸,眼泪早就干涸了,在脸上留下了黏黏的痕迹,让她想张开嘴说些什么,也说不出来。

脸蛋的温度高得不像话,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出门的时候就感冒了,又在雪中走了这么久,大概是发烧了吧。

手机铃声响了好几次,她都没接,后来浑浑噩噩的脑子清醒了一点,她才从口袋里拿出来,用冻得通红的僵硬手指去点击屏幕,试了好多次,才成功接通。

电话那头向来冷静自持的喻昼安近乎失控:“喻昼宁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一天了!”

“我在……”喻昼宁顿了顿,她茫然地看了一圈四周,均是白茫茫,天地一色,她也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地走到了哪里。

她想离开这个地方,往外面走走,但脚冻得不听使唤,才刚迈出去一步,小腿一软,脚踝处剧痛袭来,喻昼宁跌倒在冰冷、但又柔软的雪地中。在失去意识前,她还听见喻昼安在冲着她大吼,可惜她没力气回答了。

*****

喻昼宁弯下腰,捧起一堆雪,轻轻吹开。

丈夫考虑到她畏寒的身体,特意定居在了一个四季如春的城市。但今年特殊,遇上了百年难得一见的雪天。她在这里住了五年,已经五年没有见过雪,不像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年年银霜满地。乍一看见,又是怀念又是欣喜,忍不住从楼上跑下来,投身到这银白世界里。

她玩得正开心,忽然肩上一暖,一件带着熟悉体温的外套披下。

随即,她被搂进了怀中:“怎么不多睡会儿?”

祁见温柔地握住她的两只小手,因为寒冷而微微发红:“不冷吗?”

喻昼宁惊喜地转过身,扑进他怀里。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我看到下雪了,就猜你肯定不愿意安分地躺着。”

祁见陪她在庭院里玩了一会儿,直到她呼吸开始急促,强制性地拉起她的手,要带她回家。

但喻昼宁还没玩够呢,她嘟起小嘴,不太乐意:“好不容易才见到一次雪……”

然而她知道,祁见在自己的问题上向来是不肯让步的,这让她心里暖暖的,并不会生出不满之情。她和祁见牵着手,慢慢地走回家。走入廊桥前,喻昼宁还不舍地回头看了眼。

祁见见状,无奈地捧住她的脸,用额头碰了碰她,说:“你今天累了,先休息吧。下次有机会的话,冬天带你回家看看。”

这里即便是下雪,也下得含蓄,只有薄薄一层。回家就不一样了,家那边雪最大的一次,都能淹没半个喻昼宁了呢。

喻昼宁眼睛一亮:“你可要说话算话!”

“当然。”

对于丈夫的承诺她自然是信的,但她未尽兴,还想耍耍小性子:“我不信,除非你和我拉钩!”

看着眼前纤细葱白的手指,祁见失笑。他宽和地伸出小指勾住她的:“好,我保证——”

霎那间,祁见脸上带着的淡淡笑意忽然褪了。

他周身让喻昼宁熟悉而亲切的气场退去,突然变得陌生,甚至阴冷。

喻昼宁不安地看着他,后退一步,手指还是勾在一起;“你怎么了?”

祁见幽幽地看着她。

他的唇形优美,曾在无数个夜中吻遍她全身,此刻微微勾起,露出嘲讽笑意。

“你怎么不去死呢?”

下一秒,他毫不留情地收回了手,反手一推,喻昼宁猝不及防向后倒去。

天旋地转之间,喻昼宁只能伸手拼命地去抓,而她的手还是落了空,毫无阻碍地下坠深渊。

想象之中是冰冷坚硬的地面,而她后背触及的是柔软火热的岩浆,慢慢没过她的头顶,没有呼救的机会,她就被吞没了。

……

喻昼宁睫毛颤动,慢慢睁开眼睛。

第一眼看见的是雪白的房顶。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大概是还在梦里没有醒过来。然后忽然注意到四周的布置,这分明是在医院。

……难道说,重生才是一场梦,其实自己根本就没有从医院离开?

好在推门进来的喻昼安拯救了她。

喻昼安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对上喻昼宁目不转睛看着他的眼睛,顿时欣喜万分。然后,喻昼宁就被一群医生围住了。

她疲倦地闭上眼睛,任由他们摆布。

“喻小姐,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喻昼宁嗓子疼得说不出话,她张张嘴,又闭上,医生会意,不再询问她。

半小时后,医生散去。病房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喻昼安刚想说点什么,房门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拎着保温壶的姜丽。

她来时在走廊上看到了禁止喧哗的标识,没有一上来就呼天抢地。她眼圈红红,想必来之前哭过,不好意思在小辈面前失态才擦了眼泪。

姜丽放下保温壶,轻声道:“你伯父在楼下停车,我先上来了。”

喻昼宁想撑着坐起来,姜丽见状连忙把她按回了**。

“不用起来,你快躺着吧。”姜丽回头看了眼喻昼安,“你怎么在大雪天跑出去,你哥哥找你都快找疯了。”

喻昼宁闻言,看了一眼喻昼安。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

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探望喻昼宁的人,包括沈云帆和他哥哥也来了。沈云帆很显然并不知道喻昼宁究竟是怎么回事,一进来就扯着嗓子大呼小叫:“宁姐你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喻昼宁很累,连给他翻个白眼的力气都快没了,还是沈暮成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他才委委屈屈地安静下来。

邱可也来看望她。她还带了自己编织的围巾,郑重其事地放在喻昼宁的枕头边上,拉拉她的手说:“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呀。”

直到晚上九点,医院落锁,才终于送走了所有来客。

但是喻昼安没走。护士轻声提醒他探视时间到了的时候,他只是淡淡点头,站在窗边的脚步没有挪动半分。

喻昼宁闭上眼睛。比起身体,她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疲倦,她不太想去回忆发生了什么,更不想面对喻昼安的质询。

她忐忑着,等待喻昼安什么时候会来发难,而她是要假装体力不支睡过去呢,还是以自己的嗓子为借口,不向他透露任何信息?

一直到睡去,喻昼安也没问她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