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所谓“父亲”
“……”
喻昼宁突然噤声了。
祁见没有给人上药的经验，他笨拙地把纱布在她腿上缠了好几圈，确认不会松开才放手。然后他发现喻昼宁的表情非常奇怪，好像听到了是什么很震惊的事情一样，回不过神。
他苦笑一下，没有像之前那样抓紧机会去讥讽喻昼宁。
“你也觉得很难相信吧。其实我也是，我竟然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生活了十七年，自己都不敢相信，究竟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祁见淡淡道：“所以我也不去责怪妈妈为什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我们，对她来说，离开这样的丈夫，才是正确的选择。”
重生后，祁见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么多话，而且现在的祁见看起来很难过。喻昼宁伸出手，犹豫了一下，安抚般搭在了他的手臂上：“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摆脱他的影响，成为一个很好的人。”
她的安慰十分空洞无力，但祁见却似乎从中获得了力量，浅浅笑了一下。
无论喻昼宁心里是怎么样的翻江倒海，至少表面上，或者在祁见看来，他们的关系缓和了很多。
分别时，喻昼宁拉住了祁见，她忧心忡忡：“要不你今天晚上别回去了吧？我怕……”
“没事的。”祁见轻松地笑笑，“今天只是意外。要是平时他都这副德行，我还能活到现在？别担心了。”
喻昼宁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强行要求他住在外面，只得担忧地离开，把打包好的餐盒分给了路边的流浪汉。
喻昼宁闷闷不乐地来了学校，实在是因为除了同桌邱可以外，她找不出第二个可以倾诉的人了。
她把自己想了一晚上的问题拿出来问她：“如果有一个对你来说很信任、很重要的人，在一个小问题上骗了你，你觉得是为什么？”
邱可正忙着给她爱豆做数据，不过对于颜狗来说，对美人必须做到有问必答：“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既然你说是小问题，说明可能只是善意的谎言吧？”
善意的谎言么……喻昼宁回忆起当初，她第一次听说祁见和自己一样都是父母双亡，并且他更惨，他出生就是孤儿时，一瞬间对祁见产生的巨大的怜爱之心，心里一凉，说：“不，不对，这不是小问题……虽然也不算大问题吧，但这个细节影响了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邱可皱了皱眉；“那可能是他想要给你留下好印象，所以才撒谎骗你的吧？总之，不是故意隐瞒，我觉得还是可以原谅的。”
比起有一个酒鬼父亲，还是孤儿更能让人接受吧。祁见大概也是对父亲的存在难以启齿，所以才一直瞒着她。
尽管在心里这样和自己解释，确实也解释得通，可祁见不止一次提起自己孤儿的身份，并不是草草几句带过，所以喻昼宁才会对他孤儿的身份深信不疑，印象深刻。
喻昼宁勉强和邱可说了声谢谢，给沈云帆发去信息询问。
自从沈云帆自曝沈暮成是他哥哥之后，喻昼宁就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排斥他，大概是因为她相信沈暮成能得到哥哥的信任，定然不是什么坏人，作为他弟弟的沈云帆应当也坏不到哪里去才对。
喻昼宁：沈云帆，你知道祁见家里的情况吗？
沈云帆：我没去过他家里啊，他也没跟我提起过来着。怎么突然想要问这个，你打算见家长啦？
看来祁见不止是瞒着她一个人而已，连他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喻昼宁稍稍感到宽慰。
但祁见在这一个问题上撒谎骗了她……其他的，会不会也有谎言的存在呢？
喻昼宁脑子乱乱的，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曾经祁见说过的话，只抓住眼前能想起来的。
喻昼宁：你最好的朋友是谁？
沈云帆：怎么突然问这个？但是我最好的朋友，当然是见哥啦，除了他之外，班上的人都不愿意跟我玩呜呜呜……balabala……
喻昼宁：你会背叛他吗？
沈云帆：？什么叫背叛他？我背叛见哥？怎么可能啊，我有不少把柄在见哥手里，要是胆敢对他不利的话，他随便跟我哥抖几条出来，我就完蛋啦！而且退一万步说，宁姐，您看看见哥，他像是有弱点的样子吗？
*****
十二月中旬，育才有一次月考。
这次不是联考，喻昼宁没法第一时间得知祁见的成绩了，不过还好祁见身边有她安插的“间谍”沈云帆。
祁见和杨焕学习了一段时间后，和第一次见面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杨焕断言，以祁见现在的状态和水平，在育才至少能排前十。
沈云帆不知道这件事，怕喻昼宁伤心，对祁见失望，还旁敲侧击了好几次暗示她祁见的成绩非常差，不要对他抱有太大期待。喻昼宁又气又好笑，心想需要做好心理准备的恐怕不是我，而是你吧？
她还挺好奇当沈云帆看见他一直以为和自己同意水平的“学渣”祁见，能轻松考取全年级前十时，会是什么表情。
然而等成绩真的出来了，喻昼宁傻眼了，被打脸的不是沈云帆，而是她自己。
她不死心地追问：“第588？你确定？你们年级里不是有六百多人吗？”
沈云帆挺无奈的，他明明早就给喻昼宁打好预防针了：“我确定啊，不是还把图发给你了吗，你看看像是我P上去的吗？见哥一直就是这个成绩，从高一开始我就和他一个班，我会不清楚吗？”
喻昼宁快要气晕过去了，她气没处撒，只好拿沈云帆下刀：“你成绩这么差，有什么自信选的理科啊？”
“……不是，宁姐，我知道你很生气，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您别拿我出气呀，”沈云帆嘟嘟囔囔，“不是我自己想选的，这不是家里人硬逼我吗，我也没办法啊！”
喻昼宁憋着一口气，只能等到周三下午和祁见见面时，再好好盘问她。
祁见早料到了她的反应，在她目光炯炯质问他之前，先把几张试题卷拍在了桌子上：“你先别急，看看这个，我把我的答案都写在试题卷上了，只是没有抄到答卷上去而已。主观题按照平均分算的话，我这次的总分能排到11。”
11的排名，主观题的得分必定大大高于平均分，也就是说他的真实排名肯定进了前十。喻昼宁这才消怒，她拿起祁见的试题卷看了看，抿了抿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老师公布正确答案之后，才抄上去的？”
“……”祁见无奈，“下次一考完，你就来把我的试卷拿走，这样总可以吧？”
“不对，你为什么不答在答卷上，只写在不上交的问卷上啊！”
祁见沉默了几秒钟，说：“上次我爸爸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如果他知道自己唯一的儿子成绩还不错，一定会强迫我去拿各种奖学金，给他去赌博，好买酒喝。一旦达不到他的期望，恐怕就要把我往死里打了，酒对他来说比命都重要。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他以为我是个废物。”
想起那个醉鬼，喻昼宁一凛。他说的确实有道理，那个人真的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且，”祁见故作轻松地说，“我也不大乐意受到老师的关注和约束，我现在成绩很差，逃课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班上前几名甚至年级前几名，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好吧。”喻昼宁点点头，“下次考试，就是期末考了吧？我最后一门考试一定会提前交卷，你可别忘了。”
杨焕适时插话：“提前交卷可以，题一定得做完啊！不会的题，也不能空着！”
喻昼宁：“……谢谢您，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