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的“真面目”

真冷啊。喻昼宁的围巾围得严严实实。她才从温暖的地方出来一分钟,就冷得快要受不了了。可祁见穿着不足她一半厚实的衣服,在初冬的严寒中走了半个小时。喻昼宁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做法了。

因为冷,而且还要注意不能被发现,喻昼宁走得很慢,没多久就跟丢了祁见。她着急地往前跑去,想要从错综复杂的小巷中找出正确的方向,突然她惊呼一声,被人攥住了手腕,甩向了一侧的墙壁

好在就在她要撞上的时候,被人挡了一下,才没有撞疼脑袋。祁见松开她,有点嫌弃地说:“你好弱啊。”

喻昼宁揉了揉生疼的手腕,注意到原来祁见并不是空着手的,他拿着一个有点眼熟的打包袋,正是刚才被喻昼宁以为是垃圾袋的那个。她不明白为什么祁见要把这个带回来,她习惯有什么疑问都要问出来,也确实这么做了。

祁见听到她充满疑惑的声音,不自然地偏了偏头,只冷冷说:“别再跟着我了。”

他手放在衣兜里,转身继续朝家走。

喻昼宁在他的身后,看着随着走动而摆动的打包袋,神色恍惚。

她掏了掏口袋,一鼓作气追上去,把带来的全部现金都塞进了那个打包袋里,然后像只小兔子一样跳开。

祁见低头,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袋子里被塞进的东西,顿时怒极,咬牙切齿地问:“你什么意思?”

喻昼宁眨眨眼睛,软软地说:“我希望你能吃点好的。”

她一开始想不通,等她想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后,就更加心疼他。

祁见停下,面向喻昼宁转过来,突然把整个袋子扔到了她脚下。

他抬着下巴,喻昼宁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觉得他很是陌生:“我不要你的施舍。”

“这不是施舍!这是……”喻昼宁着急忙慌地想要解释,但祁见打断了她。

“你觉得吃人剩饭的我,很恶心,对吗?”

喻昼宁瞪大了眼睛,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张开嘴巴,却猛灌进一口冷风,逼得她弓起腰咳嗽起来,小手把胸前的衣服抓得皱皱巴巴的,很是狼狈。

祁见似乎没看到她难受的样子,他上前一步,抓住了喻昼宁的手臂,拉着她跌跌撞撞地往更深处走去。

“带你去看看吧,你喜欢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

喻昼宁对祁见家庭情况的了解,仅限于他父母双亡,是个孤儿。

但她记忆里的祁见,不说生活非常宽裕,至少不会沦落到需要带走一个他讨厌的人的剩菜,哪怕她根本就没动过。

曾经祁见对此的解释是,他因为成绩优秀的缘故,得到了资助人的欣赏。资助人一家对他很好,像对待亲生儿子一般待他。在他们的婚礼上,那家人也作为了祁见的长辈出席。

她从来不知道,在遇到好心的资助人之前,祁见过着怎样的日子。

她被祁见带到一间破旧平房前,祁见指着那布满铁锈的大门说:“这就是我家。”

在外面看不清全貌,只知道墙体上贴满了小广告,甚至还有用红色油漆泼出的大字,喻昼宁不敢细看究竟是什么内容。墙角边杂草丛生,还有颜色浑浊的污水淌过。

喻昼宁一阵作呕,连忙捂住了嘴,避免在祁见面前失态。

但祁见看出了她满满的嫌恶和震惊,嘲讽地笑笑:“大小姐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吧?”

他拿出钥匙左右一拧,随着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嘎吱”声,门开了,里面黑洞洞的没有开灯。他扭头看向喻昼宁:“要进来看看吗?”

喻昼宁咬咬牙,跟着祁见走了进去。

祁见在墙上一按,白炽灯一闪,整屋全貌展现在她的面前:客厅、厨房、饭桌挤在一块,中间连落脚的地方都难找;老旧布沙发脏得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颜色,发青发黑,周围一圈烟蒂和烟灰,烟灰缸打翻在地。除了这个小小的客厅之外,还有两扇锁着的矮小木门,上面的红漆剥落所剩无几,露出底色。

喻昼宁拘谨地站在门口,听祁见给她一一介绍:“这是我住的房间,这是堆杂物的房间——恐怕整个房子加起来,还没你卧室大吧?”

“不是的!”喻昼宁慌乱地摆摆手,小小地撒了一个谎,“我的房间也很小,一张床就占了一半了。”

祁见没有就着她的话说下去,他顺手推开卧室门,上方吊着一个摇摇晃晃的黄色大灯泡,照得一整个屋子都昏黄黯淡,令人不适。

喻昼宁已经不太舒服了,她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不对劲来。

祁见指指一扇又小又黑的窗子对她说:“隔壁住了一个疯子,你要来看看吗?”

……疯子有什么好看的啊,她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祁见勾了勾唇,曲指敲了敲玻璃窗。

下一秒,一双泛着隐隐绿光的眼睛出现在窗边!

喻昼宁离得太近,猝不及防,被吓得失声尖叫。她迅速转身逃了出去,中间还不小心撞到了床角。

她太害怕了,冲出门外就开始干呕。

她吐不出什么,一天下来基本也就喝了点咖啡而已,只把自己弄得无比狼狈。

祁见就在她的身侧,歪着脑袋看她,神色是说不出的平静。好像在说,你看,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喻昼宁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她还想和祁见解释一下自己没礼貌的行为,但她咬咬唇,什么都说不出来。

“走吧。”祁见大步一迈,向着来时的路走去,“送你出去。”

喻昼宁揪着胸口的衣服,沉默地跟着,没了刚才的雀跃。

他们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一辆出租车来。祁见看着喻昼宁上车,语气淡淡:“我的家庭条件你也看到了,没钱替你付车费。”

“……”喻昼宁把钱都掏给祁见了,她其实现在身上也没现金。她说:“我有钱的,没关系。”

临走时,喻昼宁还是把头探出来,诚恳地和祁见道歉,告诉他自己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只是自己天生体弱,在空气不流通的空间里容易头晕,和祁见没有一点关系。她想了想,又提醒祁见:“那个……刚才好像忘记那个袋子了,你别忘了带走啊。”

然后她默默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车开出去一段路,在尾灯的闪烁中,祁见烦躁地揉乱了头发。

操,他气晕了,忘记让她把钱拿回去了。

里面的东西本来就是要丢掉的,但她会突然给他塞钱还是超出他的预估了。

他回到家里,看着一片狼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沉默了很久。

半晌,他扶额嗤笑:“真是够巧合的,没想到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他把钱拿出来,推开窗户,把袋子里其他的东西都倒进了窗下那一个小盆里。

几只黑猫借着夜色无声无息地出现,发出了愉悦的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