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婚闹
竹林村的婚席，基本分两种档次。
一种是有钱人家的，流水的宴席一摆就是三天。
另一种就是像秦家这样没钱的，一顿午宴完成了所有仪式。
正逢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守灶的日子，前来参加婚席的以家中的妇孺居多。
不到十二点，两个大圆桌前已坐满秦家的宾客。
前些日子，朱颜靠卖薯片赚了些钱，给两孩子买了衣服后，剩余的部分全花在了今日的婚席上。
比不上大户人家十八个菜的规格，秦家这次做的筵席还不算太寒碜。
六个碟子的凉菜，四道炒菜，一道红烧肉，最后以一道豆腐汤收尾。
除了那一道红烧肉，其余的多是素菜为主。
好在大师傅的厨艺还算不错，朱颜让他们配的菜量又大，你一筷我一筷地。
不多时就清了盘，只剩下一些汤汁。
婚席吃到一半的时候，朱颜在秦老太的带领下，按照家族辈分的排列一一分发喜糖。
秦淮则陪在一旁，给宾客们斟喜酒，拿喜烟。
这时，不知是谁从秦淮手中抢走烟酒，把一口铁锅和一把扫帚塞到他的手中，一脸的坏笑。
“阿淮啊，今日是你和弟妹的大喜之日，给婶娘们唱几句，好让她们知道，你和弟妹的感情深不深啊。“
“背新娘，背新娘，背新娘……”
早上一起帮忙接亲的弟兄，此刻也跟着起哄。
秦淮憨憨一笑，在几个弟兄的拥簇下，弯腰背起朱颜，绕着两张大圆桌，一边用扫帚拍打着铁锅一边大声喊：“阿颜，我爱你……媳妇，我爱你……”
来来回回，整整跑了有十多圈。
纵使朱颜还算清瘦，可这十多圈跑下来，秦淮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那几个弟兄才勉强放过了他。
跟秦淮相处的这些时日里，也听他跟自己说过一些情话。
像这么直白的，还是头一回。
朱颜白皙的脸蛋上，被红云布满，慢慢烫了起来。
乡村人家的婚闹，早前的时候，吴月有跟她提过一二。
说是当地的一种习俗，让她不用太往心里去，但又不能薄了大伙儿的面子。
一个背着媳妇敲锅吆喝的动作，朱颜除了觉得有些羞涩外，倒也没觉得什么不妥。
尤其是听到秦淮当着众人的面说爱她的时候。
她心里莫名暖暖的，有种幸福的既视感。
谁知，秦淮刚停下喘了口气的工夫。
就见一个与他年龄相差不大的男人，从做菜大师傅备着的菜篮子里，捞了个鸡蛋走了过来。
“小舅娘，你把这颗鸡蛋，从小舅舅一只裤角滚进去，再从另一只裤角滚出来。往后，你们准能婚姻幸福，来年说不定就能抱个大胖小子了。”
男人叫高强。
正是秦正芳的儿子。
前不久刚因为扔字条作弊的事，与秦正芳闹得挺僵。
秦淮的意思是，这次的婚席就不邀她们家的人了，反正也没什么缓和的必要。
秦老太当即站出来反对。
秦家的婚席，不邀秦正芳一家，邻里乡亲要怎么传，还有秦家的那些族亲们，还不得把他的颈梁骨戳死。
朱颜也觉得这样做会遭人诟病。
最后，秦老太托了张婶子帮忙去高家送了信，邀他们一家腊月二十三这天来家里吃酒席。
结果，秦正芳没来。
来的是她的儿子高强，还有他的媳妇许丽和他们刚满周岁的女儿，以及……高鹏鹏。
论辈分，高强的确该唤朱颜一声小舅娘。
然而，他出的这个馊主意，小舅娘就不乐意了。
打着送祝福的幌子玩个小游戏，实则上……就是当着众人的面，耍流氓啊！
更何况今日来婚席的，有好几个年幼的孩童，逍逍遥遥也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真如高强说的那般，把一颗鸡蛋从秦淮的裤角里滚进去，又从另一只裤角里滚出来，势必会经过男人最隐私的部位，还要遭受鸡蛋的挤压。
也忒损了。
秦淮看出自家媳妇的脸色，不易察觉地沉了沉，正想出言阻止。
很快，一抹灿烂的笑冲淡了她脸上所有的不愉。
只见朱颜从高强手中接过了鸡蛋，旋身走近秦淮，在男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慢慢弯下腰身。
下一秒。
“咚”的一声，鸡蛋掉在地上，碎了。
“唉……”
朱颜无奈叹了口气，直起身子，冲高强露出惋惜的表情，“抱歉，手太滑，没抓住。”
那语气，那神态，怎么看都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十分懊丧。
仿佛，那无意中的手一滑，不是她故意为之似的。
“碎了就碎了吧，碎碎平安。”有个年长些的婶子打着圆场，“时间也不早了，让两孩子快过来一起吃点东西吧。”
张婶子是最清楚秦淮与秦正芳不对付的事儿。
要不然，去高家邀客的事，哪里轮到她这个外人来插手。
这么些年，村子里不论谁家有喜事，都会闹上一闹。
无非就是一对新人咬咬苹果，背媳妇敲锅吆喝什么的。
裤子里滚鸡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高强在存心要恶搞他们俩。
眼下鸡蛋碎了，又有老婶子出面打圆场，张婶子决定帮他们一把，跟着附和道：“阿淮啊，给你媳妇拿个凳子，一起坐到我们这桌上来吃点。”
说着，她把正在大快朵颐的乐乐往腿上一抱，又把自己的凳子往旁边挪了挪，刚好空了两个位置出来。
秦淮感激地看了张婶子一眼，从里屋拿了张凳子过来，正要拉着朱颜一起去吃饭。
高强不知道从哪儿又找了个鸡蛋过来，还是熟的。
“大伙儿说说，谁家结婚不是闹闹才有意思的，对不对？”
他把鸡蛋递到朱颜手中，脸上一副欠揍的似笑非笑，“小舅娘，这鸡蛋是熟的，随你怎么使劲儿滚，保准不会碎。”
这话怎么越听越觉得猥琐呢？
朱颜调整了一下呼吸，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险些就维持不住了。
她把视线扫向不远处的许丽，还有她怀中的女娃。
那女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低头吃着碗里的菜，仍是不看他们这边。
朱颜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