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决定
石玉接过丁志明签名的验收单，安排送货车将次品样板运回，准备随行开车返回沧北。
丁志明见她运筹帷幄地指挥完毕，大车隆隆发动即将返程，默默陪她走到她的小车跟前。这一次换丁志明主动伸手道：“这个项目的后续就看你了，恭喜你。”
石玉含笑伸手，丁志明感到那双手依然冰冷又有力，他轻声说道：“我马上要去另一个城市接新项目了。”
石玉闻声，抬眼望向他，心中微微一震，这是一个告别么？
丁志明给她的感觉，是一个体面、克制的人，他专注工作的神态很迷人，而且看上去极为稳重，最重要的是他对这次验收事件的处理，令石玉重新审视，隐约察觉他对自己有些特别。
那些一起埋首解决问题的现场、往复推进项目的深夜，还有自己醉后隐约的呢喃。石玉有点迷惘，仿佛天色很美，丁志明出现并靠近了她，原以为有可能会同行看一段风景，没想到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稍一停顿，石玉马上露出笑脸，“祝你下一个项目也顺利。”
“保重。”
“保重。”
朱郁郁在工厂区埋头走了一阵，终于离开了那片偏僻的小路，待抵达一片开阔的地段后，她拿出手机打算要叫个车回联振。抬头一看，前不远处有一片红色砖墙的厂房，与其他工厂不同，周边的草明显被人清理过的，这应该是家对管理有要求的工厂。
朱郁郁好奇心一起，当即放下手机向那个方向走去，想要看一看这家工厂的究竟。
进入厂房大门，朱郁郁先环视一周，只见厂区的地面平整干净，设备整齐地分类安放在不同位置，粗粗看下来，面积应该超过正兴一倍有余。朱郁郁心中一动，这不正是理想中的替代工厂么？
她一边向工厂深处走去，一边寻找着厂房里的工人，太阳从厂房外墙上的顶格玻璃投射下来，将地面分割成一片一片，丝毫没有大多数工厂阴冷脏乱的感觉。朱郁郁越走越开心，她知道，这里完全符合石玉想要的样子。
“有人吗？”朱郁郁喊了一句。
一个男子从一侧的厂房办公室探出头来，“请问找哪位？”
朱郁郁向办公室方向走过去，“我想找一下厂长。”
“我就是。”男子走出来几步，应声道。
朱郁郁打量一下他，见他大约四十几岁，面带和气，当下好感顿生。“我从市区来的，公司想找个合适的厂子，您这儿的厂房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好像没看到生产呀？”
“我这儿生意不好啊，在沧北靠良性竞争接订单太难了，我也不太会跟施工方走套路，这个厂子准备转手了。”
朱郁郁听完，莞尔一笑，“那太巧了，我们就不缺订单，缺能帮我们落地的厂。”
男子打量朱郁郁一眼，问道：“你是哪家公司的？”
“联振。”
“嚯，听说过，这两年你们做得风生水起，全沧北都知道。”
朱郁郁打开手机道，“咱把微信先加上。”手机滴的一声响，她看清名字后说了一句，“您好，林厂长。我叫朱郁郁，感觉咱们很有可能要做同事了。”
疾驰在回沧北路上的石玉第一个拨通了朱郁郁的电话，告诉她验收通过的好消息，朱郁郁开心极了，将找到心仪工厂的事也告诉了石玉，按规划的方向又靠近了一步。
长久的相处下来，她们惺惺相惜，有努力工作的提升，也有朋友间的信任，不失对彼此的理解和共情，这是人类最好的一类感情。
叶厂长在正兴的加工区盯着常规项目的出货，提醒工人将机器停下来摆一摆刀头，又跑到手磨加工区指出一块不合格的要求再加工。他一边忙碌，一边隔一会儿看看表，心中暗自猜度，不知今天的验收顺利与否。
眼看着天色已暗，老叶忍不住给石玉拨通电话，他满怀热忱，只换来石玉快速简短的三个字：“通过了。”
挂断电话，他略有失望，同时心中生出一丝窝火，这两天他的辛苦付出难道这个女人一点都没看到么？即便是将功补过，也是有个功字的。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石玉正在联振与任浪涛、吴智、朱郁郁开会，除了告知他们验收通过的消息，也在探讨叶厂长的下一步去留。
石玉将一沓项目资料递给吴智：“这个异型项目的样板已经验收通过了，后续是准备大货合同，移交给你来跟进。”
吴智应声接过来，这个项目能通过，他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原本以为会半路折戟，没想到石玉真的闷头做到了。
“第二个事，是签约后的出货安排。”石玉停了一下，接着说道：“郁郁找了一家新工厂，下一步我会去现场看看。我想了一下，合同签下来之后……”
任浪涛叼着雪茄，吴智则拿着资料，他们都在等着石玉接着说出来更换叶厂长的话。没想到石玉紧接着说出来的是：“这批货还是给老叶做，毕竟样板是他做的，后面的项目我们再逐渐过渡。”
任浪涛和吴智对看一眼，说道，“这个项目可不是小项目，既然你都打算建我们自己的工厂了，为何还要给他一个外人来做？”
“他有他的问题，但这个项目没有他的话，我们靠自己也接不下来，做事还是有始有终。”
“你都知道他有问题了，不怕他继续在项目里偷工减料么？”任浪涛皱眉问道。
“人总会犯错，不管动机是什么，但是最终的结果，取决于如何看待和处理它，短期看到的结果并不是最终的结果。管理漏洞我们再加强。”
“我觉得算了吧，时间久了会牵扯更多，不如借这个机会了断。”任浪涛试图说服石玉，他已经在心里决定踢掉老叶，要下另一盘棋。
吴智则因为心中怀了一股物伤其类的情绪，少有的没有出声。
石玉有点诧异，任浪涛突然如此坚决地要立刻更换叶厂长，她说道：“异型项目不是每个工厂能马上接的，让正兴做完它，一是有一些时间缓冲，二是我们也对得住老叶，不是最合理的安排么？”
任浪涛沉思片刻，从鼻腔喷出一股烟雾，“既然石总这么说了，那就听你的吧。”
散会之后，石玉带朱郁郁离开，任浪涛叫住吴智，低声嘱咐道：“新公司明天就抓紧注册好，不用再考虑老叶了，所有股权都登记给你，异型项目必须用新公司来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