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喜讯
这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一个多月,这是扶桑今生的第一个冬天,蜀地带着水汽刺骨的凉,屋里的温度甚至要比屋外还要低上一些。
萧殊在和扶桑,孟应钟去了桑田后的,留下一句:“明日再会”,之后就再也没有在梅山县出现过。
扶桑的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让孟玄英偷偷地去锦官城打探了一下消息,才发现萧殊在返回锦官城的第二日,便和萧慎起程返回京都了。
没有告别,甚至都没派小厮送个信,他们走得很匆忙,可见京都应该有什么大事或是急事发生。
可是扶桑现在耳目闭塞,对外界毫无可靠的消息来源,她能得到的消息,都是从孟玄英那里得来的支零破碎的,不太重要的信息,和记忆里那些并不完整的碎片。
怎么就会这样原地坦然地等着事情朝着自己已知的方向去发展呢?
两世为人,怎么就会天真地认为,高山会突然崩塌,河水会突然停滞?
一切都有迹可循,为什么要傻傻地等着?
扶桑这是第一次意识到,她需要人,可靠的人,可以为她所用的人!
昏昏暗暗的室内,母女三人围着一个铁质的火炉坐着,这样的火炉一看就是从北方运过来的,火炉的上面一根穿破屋顶的烟囱,下面的铁板上还搁着水壶烧着水。在没有地龙的南方,虽然各家取暖的方式各有差异,但是烤火取暖却是大家冬日里都热衷的,既可以取暖,又可以一家人围坐着,说些贴己的话。
母亲和姐姐的手里都拿着针线,正在为一家人做着新年的冬衣。
“四姐儿,九姐儿,昨夜你们爹爹办事回来之后,说是得到京都的消息,你们大伯正式得了旨,调去北直隶去做参政。”
宋夫人手里的针线没停,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很真切。
这不管家里有谁成了大员,对一家来说都是光宗耀祖,增进门楣的大好事。
以后出门,扶桑他们大概都会被叫做孟参政家的谁谁谁。
这是为整个家族的人脸上抹金的好事,当然值得每个人高兴。
“阿娘这是真的吗?那我们是不是也要托人给大伯随份礼。”孟英月放下手中的针线,声音柔柔的,语气里也带着几分高兴。
前世,大伯也是这个时候调去了北直隶做了参政,从三品。
这一世,大伯还是调去了北直隶做了参政,从三品。
扶桑既为大伯感到高兴,毕竟前世他也照顾了孟玄英和孟玄月许多年,扶桑的内心还是希望大伯这一世能有个好前程。
可是她的内心又多多少少的有些忐忑,大伯这从三品参政上任一年后,阿爹就出了事,从此大伯的仕途也就算到头了。
宋夫人笑道:“大伯家这么大的喜事,京都我们是没有机会回去了,但是份子钱和礼物还是要托人随一份回去的,还有快过年了,也要托人给家里的老祖宗送上过年礼。”
孟家这几代的苦心经营,所有的寄托都在孟春身上,如果孟春能够拜相入阁,那孟家就不会迭代断层,至少还可以在官场红个十几,二十年。
如果孟冬失败了,那孟家想要等孟玄英,孟应钟他们这一代起复,那就希望渺茫了。
能够做到人人叫得出名头的世家,那都是一代接一代的子嗣,前赴后继地从上一代手里接过接力棒,然后支棱起门庭。
一旦中间哪一代出了什么差错,大概整个家族也就慢慢的没落了。
孟玄月一想到现在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有些苦笑道:“现在家里的这个状况,也没有什么闲钱给大伯买些好东西了,只求到时候,大伯和大伯母别因此就怪罪了我们,不要说我们轻视了他们才好。”
扶桑内心笑了笑,四姐猜得还真准,他们的大伯孟春就是那么小气,记仇的人。
想起前世,大伯说阿爹就送了他一方砚,还是那种学堂里,随意拿起来就有一块的砚,也不知道是真的穷得叮当响,还是存心敷衍。
不过扶桑倒是想孟玄月活得更洒脱些,姐姐实在太在意别人的感受了。
扶桑守在火炉旁,一张小脸被热浪熏得火辣辣的,不过她也不想坐得远些,宁愿贴得近近的。比起热,她更不想体会冷。
前世,在坤宁宫幽禁的那十年,她把人间所有的冷都尝遍了……
扶桑拉着宋夫人胳膊问道:“阿娘,最近几日怎么不见姨婆和章二伯?要不要找他们过来商量一下,要给大伯备些什么礼,还有要给老祖宗的礼物都要提前准备了,家里的银子不都在姨婆那儿吗?我们商量好了,也做不了主!”
孟玄月听到杜姨婆和章二伯,面部很不自然地颤抖了几下。
章才已经不止一次在她的面前提过再等两年,就要娶她。
孟玄月知道婚嫁之事该有父母长辈做主,但是她真不想嫁给章才。
可是要怎么和家里人讲呢?
宋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也搞不清楚孩子们的杜姨婆最近是怎么了,一到夜里,就能听见她在屋子里唉声叹气,还念叨着,偷鸡不成倒是把米,什么这次吃了大亏,本想着找个时间好好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可等到每日天不亮,母子俩又不见了,就连吃个饭,也找不着人,像是刻意躲着他们似的。
她的心里也开始有了琢磨,是不是他们母子二人觉得来这儿来错了?
“说的也是,这事还是得和你们姨婆商量一下,可是这几日她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是碰不着面。”
扶桑心里乐开了花,上次借用萧殊的名义,可是坑了杜姨婆七八十两银子,这眼看着又是年关,三哥马上要考青城书院,一家人的冬衣还没做完,又要准备下年的春衣了,六亲王又派来帖子,让他们一家去王府过年……
这桩桩件件,全是要花银钱的地方。
杜姨婆现在手里没有几个银子,她不躲着扶桑他们一家,怕也是不好交代。
前几日,杜姨婆心里还存在着幻想,孟冬的俸银照理说,年前就能剥下来,她这是想躲上几日,等俸银拿到手,就能平稳地度过这个年关了。
可扶桑怎么可能让她如愿呢?
几日前,扶桑已经让孟玄英给六亲王府送去信了,说阿爹平日里就不知柴米贵,一到过年就更是大手大脚地乱花银子,为了一家人来年的生活,让六亲王差人给知府衙门递了话,阿爹的俸银等翻过了年再拨。
孟冬得了知府衙门信,虽有些困惑,但是想着家里的银子应该能够撑到来年,也就没有在意,反正说的是晚发,也没说不发。晚几天就晚几天吧,总不能还去知府衙门舔着一张老脸,主动去要吧。
于是他当天就把俸银晚发放的消息,告诉了杜姨婆。
杜姨婆得到这个消息后,差点没当时就晕倒在地上。
扶桑在家静心地等了几天。
不过和扶桑想的不一样的是,她以为杜姨婆会动那些个绫罗绸缎,可是她却一点要动的意思也没有,这倒是引起了扶桑的好奇。
于是找了借口,带着巧月出去闲逛,顺带跟了几日杜姨婆母子。
这杜姨婆的胆子不小,扶桑是早有准备的,可没想她的胆子比扶桑想象中的还要大,竟然让章才去威胁前院两个手脚不干净的师爷。
一时扶桑也不知道杜姨婆是怎么知道两位师爷出了问题?
更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在密谋些什么,最近衙门里也没什么案子,想来章才也没要来几个银子,不过他们依旧每日躲在县城北门的酒肆里,吃吃喝喝,一副要做大事的样子,那就找人盯住了就行。
如果杜姨婆真敢和两位师爷搞些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涉及阿爹的前途,一家人安危的问题,那就别怪到时候,她也翻脸不认人。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还是缺人,没有人什么事都办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