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见解

众人在连廊里时,孟应钟听着其他人和萧殊的对话,就对学识渊博的萧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进入阁楼落座时,孟应钟更是刻意选在了萧殊的左手边,挨着坐着。

此时的孟应钟,脸色全是崇敬之色,还带着几分惊喜之情,再看萧殊,则是一脸平淡,可是眉宇间又带着几分耐心。

“萧六公子,刚才听其他哥哥讲,你准备再过两三年就准备下场参加科举了?”孟应钟有些好奇的问道。

萧殊听到孟应钟提科举,明显眸子一亮,他还以为在孟应钟这个年纪,又和他一样出生官宦之家,正是贪玩的年纪,却没想到他也是个好学之人,刚才听他作诗,虽说比上他人还很稚嫩,不过也不难看得出,平日里没少花功夫,他这才愿意和孟玄英多说几句。

他点点头道:“恩,先生讲我朝年纪最小的进士是十五岁,我想着在十五岁之前就去试试。“

讲起自己最擅长的事,萧殊其实自身没有任何要显摆的意思,可在他人眼里,却颇有几分嘚瑟。

扶桑听着他们的对话,在脑子里回想着上一世萧殊十三岁时考了一个同进士,第二年开恩科,他又下场了。

十四岁进士及第,正如他所说,在十五岁之前就成了最小进士。

可是现在的萧殊一定不会知道,他的最小进士名头,后来会被十三岁的孟应钟所打破,而孟应钟也取代他成了京都里的最红读书郎。

萧家虽也是官宦之家,可是也和扶桑他们孟家一样,作为官宦家庭,哪怕家中有人拜至阁老,子孙后代想要进入官场,也都需要参加科举,考取功名之后,才能有资格入仕。不像李离,李承璟他们这些皇亲,只要不是破落户,年纪到了,就可以随便在哪个衙门领个闲差当值。

不过作为皇室宗亲,想要朝堂占得一个重要的位置,也没有其他通过科举出身的官宦那么容易。不过他们依旧可以在军营,禁军这些要部,担任职务,这又比官宦世家容易一些。

世间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平衡,所谓此消彼长,大概在很多地方都可寻见其踪影。

“那你如今都在读些什么书?当中可有得到什么感悟?”

孟玄英的杏眼,忽闪忽闪的,充满了好奇,身子也跟着侧了过去,他自己显然没有意识到,此时的他,就如同小姑娘打听心上人似的,生怕别人不理他。

萧殊看他眼神如此真切,回答问题时,也比之前态度更为真挚:“如今在读《资治通鉴》,见解嘛……”

停顿片刻,思考一下,萧殊语速不急不缓地道:“如今,我读的也只有十之三四分,见解谈不上,只是有一些不成体系的感悟,人们总是提到前朝过往历史,都只觉着黑暗,这种一刀切的方式,我个人不太认同,任何的政策制度,只是提供了环境和土壤,而做事的结果还是主要看人,政策失当,如果用对了人,也能做出适当的调整,不说做出多大的成就,至少也能最大限度降低伤害;如果政策是正确的,但是用错了人,也能好事变坏事,所以要想成事,人在其中……”

原本有些吵闹的阁楼,只剩下萧殊不紧不慢地讲着,连那阁楼外的鸟儿,似乎也很配合地停下了歌声。

众人都在认真听着,萧殊这个现在号称京都城唯一的小神童,对世事的见解,显然萧殊的眼界,已经超越了他的年龄。

这个神童,并非是吹捧出来的!

孟应钟和其他公子自然是眼露敬佩,可是扶桑却看到了李离的眼眸有一瞬的微光,忽而又恢复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想来,李离对见解如此通透的萧殊,此时也有些另眼相看。

扶桑也是眼波微动,上一世,她也曾经试着去读《资治通鉴》,可是那百万字,几十卷的书,的确是让人头疼,遂而断断续续读了五六年,才算勉强看完,看完时,她也已经从深闺待嫁的姑娘,成了六皇子府的当家主母。

如果问扶桑对其有何看法,只能说天时地利人和,要想成事,缺一不可。

时光就是如此,晃晃悠悠,翻一页纸张,眨一下眼,几年的光阴就匆匆而过,它走时风平浪静,甚至你都未曾察觉它的离开,一昼一夜,月月如此,年年如此,而人却日渐苍老,直至不再年轻,直至他们走进了坟墓。

来时,大家欢天喜地,走时,想来应是悲痛欲绝,可也有人欢天喜地。

虽然早已经知道,萧殊的学识惊人,但是如今九岁的他,在一群十二三岁,还在为《四书》《五经》而犯愁的少年面前,讲着他对《资治通鉴》的见解时,虽还很片面,但还是显得卓尔不群。

萧殊的确是极有天分的,就那过目成诵的天赋,还有举一反三能力,就是这世间很多人都不能比肩的。

这世上就是如此不公平,有的人既有过人的天资,还能比常人努力。

而天资并不出众的大多数人,看到这些比自己聪明的人达到自己没有达到的成就时,大家第一的反应,就是他们比自己聪明,可是很多事物,不是仅靠聪明就能达到的,例如读书这件事,聪明固然重要,但是努力也相当重要,当然光凭努力不能让我们考到状元郎,但是只要足够努力,秀才,举人,贡士诸如此类还是可以够一够的,再不济学学术数,做个掌柜也没有太大问题。

就如同萧殊这样,能在九岁就读完《四书》《五经》,就是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三百六十日,每日都花上六七个时辰,也是极其困难的,他不仅读完了,而且是对经书里的内容作了自我解读,这又得花上比常人多上几倍的功夫,才能达到今日这般从容自信。

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萧殊就是站在人海中,也是不能让人忽视的那一个。

孟应钟掰着自己的指头,眉头微蹙,有些低落的说道:“距离我六岁的生辰还有三个月,萧六哥现如今九岁,如今我读到《孟子》,那我就还有三年又三月,需要读完《中庸》《大学》……《周易》《春秋》……等明日回到家,我要好好计划一下章程。”

众人就看着孟玄英在那儿,自顾自的点着头,就好像做了一个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决定,而这个抉择又不易达到,他那自信的脸上,又带着几分的气馁,还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继而一张脸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失望。

扶桑看了之后,忍不住想要笑,但是此时她又得忍住。对于孟玄英这学痴的样子,还真是前世今生都未曾改变过。

可能孟玄英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对萧殊的称呼,这一会儿就从萧六公子到了萧六哥,从最初的陌生,已经到了亲近的地步。

萧殊的目光在孟应钟和扶桑的脸上来回的切换着,他发现了读书以外,还有些许兴趣之事,那就是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相似的两个人,有些好奇的问道:“八公子,你和你家九妹可是双生子?“

孟应钟看向手里拿着糕点的扶桑,嫌弃的一瞥:“是的,我比小九早出生半刻钟。”

他又遗憾地摇摇头道:“虽说只比她大上半刻钟,可是小九也不知道像谁,总觉得笨笨的,到现在《论语》都还没背完,这还好是在家里由哥哥教着,要是和男儿一般进学堂,怕是每日都被先生责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