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大牢女囚
一大群人前呼后拥，终于呼啸着从解府门前离开。云枝目送自家姑娘乘坐远去的轿影，心里七上八下，惴惴难安。
忽然，蒋氏身边的侍女迎锦来到她跟前，不屑地用眼上下打量她：
“喂，你！跟我来，夫人要问你话！”
云枝霍地转头望向她，脑子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咔嚓”一声，断了。
半道沈家父女和仲长思道别，回府等候审案结果。解璇的小轿，一直跟随仲长思的马队，被抬进了枢密院侧门。
在这里无关人士就不能随意进出和走动了。
常管家与几名兼职护卫的健仆留在门口，解璇自个下了轿，随着仲长思往里走。
对于仲长思而言，来这里犹如回家。但对于她这个久居深闺，极少与外界接触的千金小姐来说，每行一步，便是巨大的压力。
枢密院是五代至元的国家最高军事机构。
解璇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以这种方式进入这里。
低头匆匆急行。沿途把守禁军，来往官吏，无不对她投来好奇一瞥。
好在是仲长思亲自带领，一路畅通无阻，直达内庭。
枢密院的设立，初衷是辅佐宰相，分掌军政。深层用意，在于削弱相权，加强皇帝对军权的直接控制。
所以，作为皇帝亲信，御林军统领在枢密院有莫大权力。
走到天牢前仲长思缓下步子，转身对紧跟着他的解璇开口：
“解三姑娘，进去里面后，可能有些场景，令你极感不适，还请你务必忍耐。圣人限期破案，为证解府清白，只好委屈解三姑娘这次了。”
解璇抿抿唇，点头：“民女明白。”
仲长思这才示意守卫天牢的禁军，转动机关绞索，打开大门。
随着巨大的铁门扎扎扎缓缓向上升起，黑洞洞的甬道，扑出一股阴暗潮湿，令人倍感寒栗的冰冷气息。
仲长思大步前进。
解璇在门口站了站，等眼睛适应了下里面昏暗的光线，才鼓足勇气，举步继续尾随他后面。
大门里面，是一条长长仿佛没有尽头的通道。两边石壁，每隔十来米，便燃着一把滋滋冒烟的巨大火炬。
烟气混合腐烂霉臭的腥气，映衬被拉长的人影，伴随哒哒哒脚步，在似乎死寂的环境，格外彰显幽深。
解璇觉得自己绣鞋底好像踩到了什么粘乎乎的泥泞，她不愿去思考那是什么。只是紧紧盯住前面走动的仲长思背影，小碎步撵上，唯恐被他落在后面。
一连通过了三道厚重的铁门。
越往里，杂七杂八的诡谲响动越多。狭窄、弯曲绵延的过道，她开始看到两边一间间石牢。唯一通气的地方，是门上一个小窗口。
声音就是从这些小窗口传出来的。
解璇胆战心惊地握紧拳头，竭力控制自己目不斜视。
陡的，一扇门后，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嘎嘎怪笑。那笑声，就像刀尖刮着刀背，粗糙难听之至。
解璇一惊望去，只见身边小窗，一双闪烁着邪恶光芒的猩红大眼，正直勾勾死死看住她。一面看，一面发出令人惊悚无比的大笑：
“看那~~这又有个多么水嫩葱鲜的小娘们给带进来了......”
出其不意，解璇魂都险些吓飞了！
往后猛退同时，嘴里发出一声尖叫。脚后跟磕着一处大青石间坑洼，眼瞅就要栽个后仰。
仲长思迅速回身，黑缎披风流云般飞出，卷住她腰肢，把她扶稳。
解璇惊魂未定，抓住他袖子。下一刻，只见仲长思手里打出一道寒光，直射入那小窗后的眼睛。
前一分钟狰狞的狂笑声，瞬间变作了下一分钟的凄厉惨嚎。
“眼睛！我的眼睛！”
那猖狂的犯人，痛苦地在石牢中满地打滚。
仲长思拉着目瞪口呆的解璇，远离这间石牢，很有些过意不去地说：
“抱歉，解三姑娘。他们都是死囚，被关着等候择期处刑的。无法出来伤害你，你不用害怕！”
解璇默默松开他的袖子，嘴唇蠕动了两次，没说出什么话来。
“快到了。”
仲长思随手从过道尽头的一张桌子，提起一盏昏黄的灯，给她照亮脚下。
桌边还坐了两名守卫，见到他，立时起立躬身行礼。
“开地字三号房。”
仲长思对他点头。守卫立马掏出身上一大串叮叮铮铮作响的钥匙，在前引路。
伴随一扇石牢的门被拉开，解璇立在那，嗅着里面散发出来的浓浓血腥味，竭力镇定了下自己，方迈步进门。
仲长思站在门边等候她。
她踏进去，哪怕是早有心理准备，直冲冲怼入眼前的一幕，依旧是令她心脏剧烈地跳了跳。
昏暗的石室中，只见一团人体被天花板垂下来的粗重铁链，呈大字型锁着。
再走近些，发现那人背部衣裳都被抽烂了。暗红的血液顺着锈迹斑斑的铁链，沿着身体往下淌，几乎在脚下汇成一条溪流。
头发乱蓬蓬的，耷拉脑袋，不知是死是活。只从外形判断得出，是个女人。
解璇心头一撞，凝注着那刺目的红，瞳色变得出奇的空茫。
“大人，这刺客，打死也不肯招只字片语！”
角落两个正休息喘气的狱卒提着皮鞭过来，气哼哼给仲长思汇报。
仲长思微蹙眉头，瞧了解璇一眼。
“解三姑娘，请你上前辨认下，她是否是你院子里的侍女？”
解璇用力睁了睁眼睛，慢慢挪动脚，转到那女囚正面。
其实都不用辨认，池苒那身形，她一眼就看了出来。
眼见一天前还活蹦乱跳的人，此刻奄奄一息地被吊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刑讯，一股股酸热之气，不时往她眼里鼻端冲。
她需要拼命掐住自己手心，到掐得出血，剧痛，才能克制住自己心神，不在这一刹那崩溃。
仲长思眼神示意手下。一名狱卒随手拎来墙角一桶冷水，哗啦一声，泼在池苒身上。
池苒打了个寒噤，僵硬的身体有了轻微颤动。
狱卒用鞭柄托起她下巴，令得她扬起脸来，正对解璇。
“解三姑娘，请问，你认识她吗？”
仲长思视线瞬也不瞬盯住解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