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恶气
“我想去解府，亲眼瞧瞧她。都说她进宫献舞后，腿被沈美人废掉了。也不知道，她以后是不是真不能跳了！”
慕容齐没注意他瞬变的脸色，惘然地叹口气：
“若不能，那实在是......太遗憾了！”
“她是深闺千金，足不出户，你打算怎么看她？”
哈利黑着脸：“要真被你见到了，人家名声，还要不要了？”
“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慕容齐两指捏着自己下巴：“我原本就是想趴墙头，偷偷看那么一眼的。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反正看，多半也是看不到的。”
他长吁短叹。
哈利满脸看熊孩子的表情：“你是皇子，为什么不呆在宫里，老往外跑？”
“你懂什么！”慕容齐没好气：“呆在宫里，闷死了烦死了！”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人上人的生活，你有什么可烦恼的？”
哈利触景神伤：“有些人日子可比你过得凄惨多了，还在努力地活着。”
慕容齐白他一眼：“夏虫不可语冰！”
“......”
哈利听不懂对方这句话。不过料想不是什么好话，扭头就走，不打算纠缠。
“喂，哈利！”
慕容齐难得碰到个年龄相近，又特别不把他当回事的人，挺不舍得地追随后面：“你家在哪里啊？我以后能不能来找你玩？”
一句话戳得哈利心肝疼：“我......这里没家！我家在很遥远的地方，回不去了。”
慕容齐眼睛一亮，抢上两步拉住他手：“那你跟我回去啊？当我伴读！长思太忙了，完全没空陪我。”
他身后一帮侍从，瞅着想一出是一出的主子，眼角直抽。
哈利甩开他手：“我和你又不熟，凭什么要当你伴读？你身为皇子，选个伴读这么随便的吧？”
侍从连忙上前从旁助攻：“对呀对呀！三殿下，您是真不能自己选伴读的啊，圣人是绝不会答应的......”
“滚一边去！”
慕容齐跳脚，推开围住他的侍从。转头发现哈利走远了，赶紧追上去：“哈利，哈利！以后我要找你玩，去哪里能找到你啊？”
哈利回头瞅他一眼，随口说了几个字：“醉宾楼。”
趁着慕容齐略微思索的当儿，迈着大步子离开，很快混迹于川流不息的行人中。
“三殿下，不过一介平民，还不知礼仪......您为何对他另眼相看呢？”
侍从很不理解自家殿下的态度。
慕容齐笑一笑，眼望哈利离去的方向，脸上早没了一开始的任性和稚气，轻哂：
“你们懂什么！能被长思带回府，还是个男人......这小子，一定有与众不同之处。”
另一头，被誉为“与众不同”的哈利一远离这些人，就垮下脸。抬眼望望不远处矗立的酒楼，对着招牌那个大大的“酒”字，茫然失落，长叹一声：
“老师说得对，酒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以后再也不喝了。”
按按仍旧有些胀痛的头，他抿着嘴，转进一条无人的小巷子。片刻，一名身穿灰衣的老人蹒跚走出来。
他脚步仿佛灌满了铅。踟蹰良久后，随便选了条路，魂不守舍而去。
此时解府后宅的小院子里，云枝理出一张菜单，正逐一念给解璇听。
解璇听了半天，没听出个所以然。
“这些食谱，很正常呀？小芹到底是怎么了，连续几日，吃坏肚子？”
云枝放下菜单，蹙紧眉头：“三姑娘，小芹身子这么弱，要不要报给常管家，酌情处理？”
该放回家放，换个清闲院子也行，留在三姑娘身边，没有用处啊？
“请来的大夫怎么说？不能根治吗？”解璇拿过菜单细看。
“大夫就说是病人身子弱，虚不胜补。”云枝唏嘘：“明明之前看她还挺好的......”
解璇心里烦躁，把菜单团成一团，想丢进纸篓。
一直站在旁边当隐形人的含烟忽然开了口：“三姑娘，奴婢方才听云枝姑娘念菜单，有个疑点，不知当说不当说？”
两人一起朝她看过去。
解璇毫不犹豫道：“既然是疑点，你自然当说！”
含烟走近她们，放轻声音：
“三姑娘，这份菜单，小芹姑娘几乎隔上两日，便会吃一回鸡肉兔肉。这两种肉，如果是同时炖的，吃了，会腹泻不止！”
解璇悚然一惊：“你怎么知道？”
“含冰姐姐告诉我们的。”
含烟有些淡淡的难过：“含冰姐姐曾说她家世代从医。可惜家道中落，又被奸人暗害，她落魄卖身进了解府。”
“含冰姐姐说，有些食物，是不能同吃的，不然，很容易造成各种不良后果。”
解璇凝视着手中皱巴巴的菜单，沉默一会，用些许轻颤的五指将她抚平：
“所以......当年含冰说我娘产后大出血，被人从中做了手脚，并不是失心疯。而是，她确实能看出来？”
含烟低下头，没做声。
云枝看着自家姑娘慢慢红起来的眼睛，迟疑一下：“三姑娘，我去把贺妈妈叫来，问个清楚？”
“好，你叫她来！”
解璇把菜单攥得稀烂，捏在手心，胸前不住起伏。
等云枝离开后，她才在含烟担忧的目光下慢慢平静下来：“这位贺妈妈倒真是位人才，我确实小瞧了她！”
“三姑娘......”
含烟欲言又止。
“你放心吧！”解璇苦笑摆手：“没有真凭实据，我不会打草惊蛇的。只不过......”
这口恶气，必须先出了！
为小芹，也是为自己。
不一会儿，云枝把贺妈妈带进门。贺妈妈用围腰擦着自己脸上的汗，一副烟熏火燎的样子：
“三姑娘，我灶头还为您煲着汤呢？什么急事，非得拽我来？”
解璇坐在椅子上，眼皮也懒得撩起看她，垂眸剔着自己指甲：
“贺妈妈，这几日，听说小芹吃的，都是你特地为她开的小灶啊？”
贺妈妈面色淡了淡：“小芹姑娘奉三姑娘之命，寸步不离给小人打下手......于情于理，小人也不能让她空着肚子干活呀？”
似乎想到了什么，一阵讪笑：
“三姑娘放心，小人没有私自挪用公中任何东西。都是为三姑娘每餐做饭之后，剩的边角料，乱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