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含烟

“你......你真的是......”

云枝同样吃惊不小。瞅瞅自家姑娘的脸色,不敢说下去了。

妇人抬起头来,望向解璇,两眼含着隐隐的泪光:“三姑娘......您比当年您娘,还要生得好看。”

解璇嘴唇动了动。在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她已伸手,紧紧抓住妇人手腕,把对方拉了起来:

“据说......当初侍候我娘的老人,卖的卖,撵的撵,死的死......你怎么还在?”

妇人踌躇一下:“回三姑娘,奴婢只是......您娘生前院子里的粗使丫头。”

解璇掩饰不住一脸的失望,松开抓她的手。

“二姨娘过世后,夫人见奴婢还小,便把奴婢调到了二姑娘院子。”

妇人见解璇转身有想走的意思,连忙趋前两步:“三姑娘!奴婢......奴婢虽然是粗使丫头,但知道、了解二姨娘很多事!”

解璇步子一顿,缓缓回头瞧她:

“你......想要什么?”

妇人眼圈一阵红,枯瘦的手,摸摸自己腿:“奴婢......想为自己讨个公道!”

解璇看着她,沉默片刻,转对云枝:“云枝,你去找常管家。就说咱们院子差个粗使丫头,扫后园子这个......”

“奴婢含烟。”妇人机灵地在旁插言。

解璇淡笑了下,继续:“这个含烟,我要了!”

云枝看看含烟,点头应声:“三姑娘,等陪您回了房,我再去。”

就这么把自家姑娘丢在后园子里,她可不放心。

“没事,你去吧。”解璇温言。

云枝没办法,梭含烟一眼,只好离开。

解璇自个往回走,含烟聪明地亦步亦趋,跟随在后。

“你这名字倒取得好。”解璇仿佛是随意地拉家常。

含烟腿脚不便,礼仪不差,恭敬地回答:“回三姑娘,奴婢这名字,是二姨娘取的。当年,二姨娘身边,还有含冰、含欣、含妍几位姐姐。”

解璇没做声。沉闷走了段路:“她们后来如何了?”

含烟低下头:“含冰姐姐死了......含妍姐姐被夫人配给庄子上一个鳏夫。听说,成亲后没多久,便被其打死了。含妍姐姐不知被卖去了哪里。”

“含冰怎么死的?”

解璇声音有些冷。

含烟轻声回答:“二姨娘产后大出血......含冰姐姐跟疯了似的,和夫人冲撞,硬说有人从中做了手脚。夫人责怪她护主不力,还发失心疯。叫人一顿好打,没想到......打死了。”

当年惨景历历在目。哪怕她只是个小丫鬟,现在回忆,也仍忍不住语带哽咽。

解璇脸色阴沉,不再问什么,带她一直回了自家院子。

贺妈妈拿块抹布,正围绕着她的房门,前前后后擦拭门前廊柱,栏杆。

解璇停脚冷笑:“其他人是死了吗?居然劳动贺妈妈来打扫我这块地?”

几个小丫头闻声赶过来,见状不敢开口,低着头绞手指。

贺妈妈赶紧放下抹布,转身对她屈膝一福:“哎呀三姑娘,这真不能怪她们。是小人自己,闲来无事,找点活儿做,打发时间的!”

解璇微笑:“敢情贺妈妈觉得太无聊了,倒是我的疏忽。晌午我想吃两个清淡点的菜,外加一道鸡汤煮干丝,贺妈妈快去弄吧。”

贺妈妈脸色很不好看,还有些奇怪地瞟她身后含烟一眼,强笑着去了。

她没走远,解璇就毫不客气地询问小丫头:“小芹呢?她不守着厨房,跑去哪里了?”

一个小丫头怯生生地道:“三姑娘,小芹吃坏肚子了,在**躺着呢。她让我代她回一声,偏三姑娘带着云枝姐姐出去了。”

解璇吐出口气,些许无奈:“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忙自己的去吧!”

等小丫头们散了,才领着含烟到自己屋里。

推了根凳子让含烟坐,还给她倒了杯水。

含烟受宠若惊,站着不敢坐下,连声说:“三姑娘,不敢劳动您大驾。”

“坐吧。”解璇哂笑,笑容之中,尽含冷意:“我还有话要问你,你腿脚不便,站着我看了也碍眼。”

含烟这才胆战心惊坐了半边凳子。解璇把杯子搁她手边,她也不敢碰。

“三姑娘,二姨娘过世的事......奴婢知道的其实并不多。”

含烟犹豫着,手指绞自己脏兮兮的衣袖:“但、但是......”

“但是什么?”解璇追问。

“但是方才那位贺妈妈......”含烟飞快地偷看她一眼:“我、我觉得她好生面熟!”

“怎么面熟?”

解璇脊背挺直,坐正,两眼一眨不眨,死死盯住她。

“她......”

含烟手指了直自己下巴处:“她这里有颗大黑痣。奴婢记得......当年为二姨娘接生的,除了产婆,还有夫人派出的两个帮手。其中之一,下巴就有同样这颗黑痣。”

“只是过去多年,人老发福,奴婢不太确定了。”

解璇紧紧攥住两个拳头,眼里流光,变化无常。稍后,她若有若无笑出来:“行,我明白了。你还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

含烟低头:“没有了。三姑娘,奴婢就知道这么多了。如果......三姑娘还想知道更多有关二姨娘生前事,喜好什么的,奴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三姑娘,含烟的事,办妥了。”

云枝沉稳地走进来。

解璇看看她,面上有了些真切的笑意。

没有云桃,独撑大梁的她,比前世稳重得力不少。

将视线转回含烟身上,思考一会,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大姨娘为什么打瘸你的腿?”

含烟明显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解璇目光灼灼逼视她,她想要留下,这个问题无法逃避。

末了,她只能低头,通红着脸,呐呐说:“她......大姨娘认为奴婢,利用老爷来看二姑娘的机会,勾搭老爷。”

“......你有吗?”

解璇挺意外地挑眉。

含烟当即离座跪下,满眼含泪:“三姑娘明鉴!奴婢是真没有......明明、明明是老爷他......”

“他怎么?”

含烟屈辱的泪水,终于泉涌而出:

“明明是老爷......在奴婢奉茶时候,摸了一把奴婢手!奴婢便被大姨娘,指责得那般不堪.....斥责奴婢带坏二姑娘。不分青红皂白,打了奴婢一顿!”

“好好的,瘸了腿,还降成了粗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