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从你的世界路过
紧张而充实的高中时光转瞬即逝,高考结束后,宋小兵考上了国防技术大学,从此迈入军营。
王小邪只考取了本省的一所普通院校。
离别前一天,王小邪像往常一样,递给宋小兵一个鸡蛋,问了第一次送蛋时的同一个问题:“你喜欢我吗?”
宋小兵没有说话,也如同往常一样,默默地拿走了鸡蛋。
蛋打鸡飞,天各一方。
大学的时光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大三。
那个时候的宋小兵,生出了很多想法,开始有点厌烦军校的枯燥生活。
他努力过、迷茫过、快乐过、颓废过,看不见远方,也不知道想到哪去。
深夜失眠的时候,他也会偶尔想起王小邪。
“她讨厌吃的鸡蛋,又会给了谁?”
“她身上再也不会出现那些伤痕了吧。”
“没我在身旁,她还会像以前那般冷漠忧伤吗?”
学校放假回家,他也碰不到王小邪,因为她家早已搬离了小镇,去了省城。
大三那年春节,宋小兵回到家中。
无所事事的他,整天在网吧里昏然度日,直到一个QQ的响起:“你是宋小兵吗?”
一个陌生美女的头像闪动。
宋小兵精神一振:“你是?”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王小邪。”
三年了,宋小兵的内心如一潭死水,那个突然在屏幕上闪现的名字,就像一粒石子,激起了水花,模糊了双眼。
他原以为,已经忘记她了,那一刻才发现,想念早已深入骨髓。
他们俩相约出来见了一面。
见面的那天,宋小兵更害羞了,因为,王小邪更美了。
久别重逢的巨大喜悦之下,两人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沉默让空气愈加凝固,宋小兵也甚觉尴尬,唯独王小邪身上的气息却越渐熟悉起来。
王小邪先开的口,她低着头,纤细的手指摆弄着衣角,小声说道:“你……还好吗?”
“挺好的啊。”
“为什么不联系我?”
“军校训练太忙,还不允许谈恋爱。再说,你那么美,应该追你的人不少吧。”
王小邪突然抬起头来,眼波流动:“你还没……女朋友?”
宋小兵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脱口而出:“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
牛粪只需要化作春泥,默默注视并滋养着鲜花就好了,美丽的花注定只属于帅气的王子。
果然,宋小兵为他的鲁莽付出了代价。
王小邪的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轻轻点了点头!
此时的牛粪一阵狂喜:“二十多年了,第一次得到了鲜花的垂青!”
宋小兵最后一年的大学生活,因为王小邪的突然出现,增添了许多颜色。
他们每周都会写两三封长长的信,彼此看着信傻笑;
宿舍里的公用电话整晚被他们搂在怀里,每月津贴变成了无数张IC电话卡;
他们约定一起考国防技术大学的研究生,这样,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王小邪甚至还亲手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送给宋小兵。
比如她苦心制作了一款名为“似苦还甜”的茶饮,不仅极具创意,而且用料考究:学校地摊上买的苦丁茶、小花园里捡来的梅花、教师公寓旁桂花树上摇下来的桂花,经七七四十九天晾晒,然后混合而成。
果然非常用心。
“尝尝吧,你应该能尝到恋爱的味道。”王小邪在随物附赠的信里写道。
宋小兵却莫名产生了一种“大郎,起来喝药”的错觉。
宋小兵小心翼翼地尝了尝,皱了皱眉头。
的确是异地恋的味道——苦涩。
可是,名字后面不是有“还甜”吗?怎么感觉“似苦还苦”呢……
理想的美好爱情,总是会有遗憾。
宋小兵顺利保研国防技术大学,王小邪却没有考上。
宋小兵很失落,王小邪却依然快乐,甚至还安慰他:“身虽天涯,心若咫尺,不管人在哪里,只要心在一起,就够了。”
快毕业的时候,王小邪说:“小兵,我想带你去个地方,算是我们的毕业旅行吧。”
于是,她带他去了稻城。
宋小兵第一次见到了湛蓝的天空,嫩绿的草原,五彩的山花,清透的湖水,圣洁的雪山,如童话世界一般。
宋小兵也第一次看到王小邪津津有味地吃下了她最不喜欢吃的鸡蛋。
宋小兵愣住了:“你不是最讨厌吃鸡蛋吗?”
王小邪笑得直不起腰:“谁说我讨厌吃鸡蛋啦!骗你的!以前看你学习辛苦,所以想了这个法子给你补补。我要是不这么说,你会吃得那么心安理得?”
泪水在宋小兵的眼里打转,他什么都为她做不了,只能把她抱得更紧。
他们一起跪在冲古寺的佛像前许下心愿,要一生相爱。
在森林边上,王小邪看见一棵笔直挺立的大树,嬉笑着跑过去,在树上刻下了几个字:“宋小兵要永远爱着王小邪”。
然后高兴地告诉宋小兵:“这棵树一定会长得又高又大,然后把我的心愿送上云端。”
夜晚,他们手拉手躺在草地上,仰望漫天硕大而明亮的繁星。
王小邪轻轻地说:“我死了,会上天吗?”
宋小兵说:“在我眼里,你本来就是天上的仙女,看,就是那颗最亮的星!”
王小邪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把宋小兵的手抓得更紧。
宋小兵隐约听见了她小声的啜泣。
宋小兵也没在意,他只道是:“也许人都会在寂静的黑夜里,生出一些莫名的感伤吧。”
那次旅行很快乐。
回来后,宋小兵的高兴劲还没过去,就接到了王小邪的电话。
“我们分手吧。”
王小邪的语气,冰冷得就像宋小兵高中时第一次遇见的那个“三八线”外的同桌的你。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必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
为什么?连分手都不给理由?
宋小兵疯狂地给她打电话,一直打到电话从忙音变成空号。
王小邪的室友告诉宋小兵,王小邪还没毕业就走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室友一听他就是宋小兵,还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原来,当初为了找到宋小兵的QQ号码,王小邪几乎问遍了高中班里所有的同学,才有了那场看似偶然的网上相遇。
爱情里,所有看似无心的偶然,都是爱得更深的那个人,用尽全力的必然。
那一刻,宋小兵突然明白,他也许真的永远失去她了。
幸运的相遇,又意外地失去,人生真是猜不到开头,也想不到结局。
初恋就这样匆匆谢幕,恋爱的味道果然只有苦涩。
宋小兵喝醉了酒,又抽上了烟,被宿舍兄弟狠狠抢过香烟,扔在了地上:“不会抽烟装什么痛苦,睡一觉就好了。”
真的就好了。
却好像过了几个世纪。
时间孕育了感情,而摧毁感情的,也是时间。
忘掉一段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宋小兵也努力试过,但心中总是有个挥之不去的影子,所以他的第二段恋情也草草收场。
“也许真的没法再爱了。”宋小兵认命了。
于是,他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感情世界再未泛起过一丝涟漪。
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