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初遇她那天,玉佩碎了

夜里。

霍慈突然惊醒。

她有点口渴,翻身下床准备去一楼倒水。

一出来,阿荒看见了她,倒是没说什么,猜到太太是去喝水的。

霍慈刚走下楼梯,余光一瞥,险些惊叫出声。

客厅沙发里坐着个人。

他把腿搭在了茶几上,微微侧着身,手中还夹着半截烟。

周延枭察觉到有人,轻轻侧眸。

没想到是她。

同样的,霍慈也没想到他会在家里,她怔怔地站在那许久。

不知为何,她的眼睛莫名就酸了。

恰逢夜色浓,掩盖了她红润的眼眸。

霍慈调转方向走去。

周延枭目睹着她奔着自己而来,忙扔下半截烟,伸手迎住她。

她从没这样抱过他,像是把他当做了依靠。

这是第一次。

霍慈把脸埋在周延枭的颈窝中,胸腔中却在拼命地哽咽,仿佛无尽的委屈都在拼命地隐忍。

周延枭把她抱在怀里,一下下的抚拍着她的背脊,墨眸翻腾着戾气,“是我不好,我没安排人在你身边照顾你,以后不会了。”

“我回来了。”

他捧起霍慈的小脸儿,哪怕她没有哭出声,他还是感觉到了。

抵着女人的额头,他轻拭她的眼角,“霍慈,对不起。”

霍慈压抑在眼中的痛苦那么深。

深到周延枭的心脏都快裂开了。

他看得出她在想什么,可是他做不到。

他不能放她走。

周延枭拦腰把她抱起来,无声地去了他的卧室。

把女人放进被子里,他就坐在床边,轻轻拍打她,哄她睡。

霍慈眼睛都是肿的,看起来格外可怜委屈。

这是她第一次躺在周延枭的**,**都是属于他的味道。

有点奇怪。

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轻嗅了嗅,开口的话带着鼻音:“好香。”

周延枭眼睑微动,“香么?”

“嗯。”

她像个受伤了的小兽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我今天……打了你妈妈。”

而周延枭静静地听她说,没有打断。

霍慈闭了闭眼睛,“打人是我不对,我还吓唬了你奶奶,又把你五叔轰了出去。”

等她停下,他才问:“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她答不出来。

可能骨子里的家教告诉她,那样是错的。

但她又不后悔。

周延枭低下头,声音很轻,难得跟她认真地说了几句心里话:“每个家庭都不一样,所以处理方式也不尽相同,而在周家这种地方,只能拿权利说话。”

“包括对待父母,这里是不存在什么亲情的。”

“我见过我几个叔伯为了股份打得头破血流,我也见过几个亲兄弟为了争家产相互谋害,我也见过我……”

后面的周延枭突然停下,没再说。

“霍慈,无论你爱不爱我,你现在都是周家的太太,你也可以把这里当做古代的大户人家,拿身份地位做事,这里的任何人你都有权处置,包括……”

“我奶奶。”

“虽然这么说有点无情,但除了该给点面子以外,其余的不需要顾虑,如果她们都没顾虑你,你也不必顾虑我……”

周延枭知道,霍慈能主动跟他说自己做错了,是在考虑自己。

只要一想到霍慈是怕他左右为难,他低下头轻轻笑了。

霍慈奇怪地看着他,“笑什么?”

“嗯?”

周延枭好像很累了,“笑你有那么一瞬间,考虑到了我。”

他的声音很疲惫,语气也不像平日那么有气场。

想到现在的时间,霍慈眸光微动。

“你过来睡啊。”

靠在床尾的周延枭,沉默半晌才睁开眼睛,“嗯?”

他似乎是不确定。

霍慈重复了遍,“这么晚了,不睡觉么?”

周延枭指了指她旁边,“我……睡这儿?”

女人抬手一拉灯,“嗯。”

黑暗吞噬了一切情绪,包括周延枭的震惊。

霍慈不知道他坐在床尾多久,只是听见了一阵水流声,她翻了个身很快睡着了。

周延枭洗了个澡,却突然不困了。

拿出西装里的烟,他点燃了一支站在窗户面前抽,视线却始终落在**。

在他点烟的时候霍慈又醒了。

她冷不防换地方有些不踏实,自然也就发现了周延枭在看着她。

两人都以为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

就那样就着黑夜注视着。

等他抽完烟,霍慈以为他要睡了,便先一步闭上了眼睛。

可直到……

自己的手被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握起来。

察觉到他在拿指甲钳替自己修指甲,霍慈的心咯噔的一下。

周延枭坐在床边,头低着,发丝没有干透,偶尔还滴水,他很干净,也很挺拔。

黑夜笼罩,显得他更加精壮。

可这样一个精壮的男人,居然在夜色里,甘愿褪去一切光芒与浮华,给他心爱的人修指甲。

无声的,无息的。

两只手都修完后,周延枭才躺下。

不过他离霍慈很远,被子全都给了她。

等霍慈感觉到他靠近过来时,周延枭也只是侧躺在她身旁,然后手搭在她的被子上,一下一下的,像是哄婴孩一样,拍着她睡。

霍慈不知道这样的夜晚有过多少次,但她的确回忆起来,自己好久好久都没有用过指甲钳了。

愤恨悲伤在心头,她更没有心情去注意指甲怎么样了。

她的左手被周延枭握在手里,轻轻吻了一下。

她的左手……

断过两根手指。

再也不能弹钢琴了。

是被他打断的。

“霍慈。”

霍慈眼皮一跳。

以为是他发现自己没睡着了。

但他紧接着低喃:“你可能早就忘了……”

“忘了当年你是怎么对我笑的,你当着十几万人的面,将最后一首曲子送给了我,你对我说……”

“祝我余生幸福。”

周延枭把脸贴在她的额头上,声音轻到模糊。

“我常常能梦见那一天。”

“你穿着白裙子,好像全身都发着光,像个仙女一样,一声招呼都不打就闯进了我的世界。”

“认识你那天,我戴了二十三年的玉佩碎了,白马寺的方丈跟我说,是我的劫难要来了。”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了霍慈的额头上。

她的心,居然跟着颤了下。

随后,听见了他暗哑的嗓音:“可我却觉得,你是来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