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个精心构思的游戏1
第32章 一个精心构思的游戏(1)
郑重阳从来没有像这段日子一样,睡得既不踏实也不安定。
最近他的脑子有点乱,乱中带忙,忙得他只能不停地用咖啡来提神。现在他只要一闲下来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蹦跳出一连串的画面,特别会蹦出那个人模狗样的家伙,冲他不停地讲道理,像一只恶心的苍蝇在嗡嗡乱叫。
那个人叫宋寻源,戴着一副轻度近视眼镜。郑重阳好像一直都比较讨厌戴眼镜的人,觉得他们有过度的虚伪倾向,假道学士的欺名盗世。郑重阳在高中时代,成绩并不是很好,他有点偏科,只是比较喜欢写作文。他记得有一次学校举行作文比赛,他原以为自己能获得第一名,结果却令他大跌眼镜。他只得了第二名,第一名的是坐在他右侧他一直看不起的一个戴眼镜的学生。他的自尊心大大受挫。所以从那个时候,他就开始不喜欢戴眼镜的人。
那天就是这个人在向他发出嘲笑和讽刺,像多年前那个得了作文第一名的学生一样,自鸣得意,不可一世。那天在赵氏矿业公司的楼顶上,郑重阳就是被这个人嘲笑的动作激怒得失态了。他一向来极少失态,因为这不是一个优秀人的表现。但他无法克制住情绪,或许在潜意识里,他放纵了一回这个失态。于是在他轻轻地一个动作之下,这个人的身子就飘然地坠下了楼,永远消失了。
这个叫宋寻源的人,已经为他的行为送了命,到了另一个世界去寻找他生命的源头,这是罪有因得。人不能太得意忘形,否则就会付出代价。郑重阳是那种策划、预谋心超强的人,若没有这点稳定的素质,他怎么配得上坐在这个位置。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阵子,风平浪静的让人感觉不出有什么事发生过。只是在梦里,郑重阳时不时会想起那一声尖利的叫喊,透过空气刺痛他的耳膜,并抓紧他的思维,忘不掉也摆脱不掉,让他累得不行。他又怀疑是自己的定力是不是还不够,苍海几十年,有什么场面没见过啊,为什么放不下这种感觉?
郑重阳爱好不多,不喜欢喝酒,不喜欢抽烟,不喜欢嫖娼,也不喜欢运动。他只喜欢玩博弈一类的游戏,如下象棋,下围棋,打三张。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他甚至愿意天天泡在赌场,去体会那种从生到死,然后又从死在生的感觉。那种感觉很痛快,也很刺激。人生何处不是赌,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获得与众不同的境界。
候渚是郑重阳的好友,他们居住在同一个院子,从小一块长大,甚至跟的都是同一个老师学会的下棋。几年后,郑重阳下棋的水平已经不如候渚,变得不是他的对手了。郑重阳记得那位老师说过,候渚的智商要比普通人高,尽管郑重阳不服气,但还是承认候渚学东西要比自己勤奋。后来由于那座院子被拆除了,那里建了一排排的新楼,郑重阳家也搬到了其他的地方,他与候渚失去了联系。
十几年很快弹指过去,当郑重阳已过了不惑之年,当他踏上了官场之路,千回百折地又回到这座城市,他发现命运对自己来说是非常的幸运。因为一次偶遇,他与候渚不期而遇。那是在一家赌场里面,两个人都在玩赌牌,见面时会心一笑,相互拥抱了一下。候渚得意地告诉他,这家热闹的赌场就是他开的。
郑重阳也得意地告诉候渚,市警察局老大的位置也是他的。
郑重阳一直把候渚当作自己智力上的最大对手,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他的老师。两人智力都超人,博弈的兴趣都相投。那次见面,让郑重阳平衡了心理,候渚再聪明,也不过是做了一个社会上的大混混,层次太低,而自己才是上层的决策者。但自从见着候渚后,郑重阳却很少去找他,受职位的约束,连电话都不太打。若不是那件事情的发生,郑重阳可能会一直与候渚保持较远的距离。
有很长一阵子,郑重阳都打算歇手了,如果能提前退休,他愿意抛官为民,跟从前的一切一刀两断,做一个平静之人。他也知道欲无止境,山无必高的道理。可是,树欲静而风不停,他想停,却有一件接一件的事使他歇不下来。
郑重阳能进赵大禾的股份公司,是完全起一个保护伞的作用。赵大禾能用人,是必须能给他的钨矿公司带来巨大利益的。他与宋寻源,一个提供官场上的动向,一个用理性兼投机的数据,给企业点亮一盏明灯。
赵大禾虽然企业做得不错,但长期的商业疲劳与烦琐,使得他的毛病也越来越多。人都是空虚的,特别又是经常涉足于灯红酒绿的世界。赵大禾因为特殊的身份,所以他身边的女人会不断涌现,不断刺激着他征服的思维。女人是让男人最难理清大脑的东西,所以有的男人会认为,征服女人,可以达到征服世界的感觉。当郑重阳知道了赵大禾在女人身上的这些弱点之后,他立刻觉得,这家生机勃勃的钨矿公司正是自己一个良好的造币工厂。
惟一不好的,是宋寻源的多事。这个合作股东要比赵大禾清醒得多,他似乎对郑重阳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曾经作出过这样的评价,虽然是半开玩笑的,却很清晰地刺激着郑重阳的记忆。宋寻源说:“一个常常走钢丝的人,总会很自信自己的平衡技术,但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钢丝也会断。”
这句话太哲理性,一般人没法理解,但郑重阳能体会,因为这就是他的性格。走钢丝的人只会一心想着如何平衡,如何走过去,有谁会去想过钢丝要断呢?
这个道理对郑重阳来说,具有深度性和别出心裁的含义。郑重阳知道,宋寻源是在暗示自己,暗示他以后会面临的结局。
郑重阳拼命从公司里弄钱,从一开始瞒着赵大禾,到后来的明目张胆。赵大禾最近恋爱了,一个老男人恋爱起来的激情绝对不亚于小青年。郑重阳的行为不知是赵大禾没有注意,还是他懒得去管,所以当宋寻源询问账目时看到的情况,只能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
有一次,宋寻源找到郑重阳,对他说:“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急?所谓细水长流,你这样做,岂不等于是釜底抽薪,饮鸠止渴?”
郑重阳并不回答宋寻源,他不耐烦地说:“没那么严重。我只是情况特殊,临时借用一下。你放心,我不会动你那一份的。”
按理说,凭郑重阳的身份,宋寻源要是识趣的话,无论如何也会卖这个面子。可书呆子就是书呆子,看不懂形势,他依然会固执地指责郑重阳。
郑重阳不为所动,对宋寻源的话不加理会。自己能混到今天的地步,看似很平常,很顺利,其实却包含了很多他个人的运气和非凡的智能。天下不会有免费得到的午餐,任何一件事情的成功,都是要通过努力来获取,这是郑重阳的人生哲学。
目前郑重阳拥有了很大的权力,做事极其方便,虽然近来他所做的事有点冒险,有点走钢丝的感觉,但他不会去顾及太多,更不会顾及这根钢丝什么时候会断。这个问题是他从来没担心过的,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对付这些绰绰有余。
宋寻源虽然不是个生意上的高手,也没有像赵大禾那样的气魄,但他看人很准,这得益于他长期从事对股票的分析和操作。宋寻源在股票界是个红人,口才极好,郑重阳往往说不过他。两个人虽然都是赵大禾公司里的合伙人,但相处的关系却很微妙,表面上客客气气,私底下相互都看不惯。
有一次两个人在车上,宋寻源问他:“你对金钱与权力的对比,更看重哪个。”
郑重阳认为不好定论,他说:“人的心理有时会因为一些客观事物而改变。就像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到大餐馆吃上一顿好的,能穿上一两套新衣裳,但后来上了大学,又会羡慕那些有背景的人。”
宋寻源话锋一转,矛头指向他说:“其实你一直都是自信心太强了,就像你利用手上的权力办事一样,总认为这是你个人的能力。要知道有这种权力的人很多,可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去做。合作就是合作,不是谁挖谁的墙角。”
郑重阳不太吸纳别人的意见,这是他性格上的原因造成的。如果宋寻源没这么固执,或者宋寻源睁一只闭一只眼,郑重阳相信自己还是非常欣赏这个人的。
在天顶上,两个人再次发生冲突,郑重阳下了一步棋,结束了这个对手的一生。事情过后,忧心仲仲的郑重阳还是告诉了妻子,主要是无意中被那个小女孩拍摄了录像,这成了他的心头之患。妻子是他多年来的贤内助,她的担心程度不在他之下。于是每隔几天,她便要催问一下:“还没拿到那盒录像带吗?”
郑重阳说:“没找到机会。”
妻子说:“你去求求赵大禾吧,夜长梦多,万一录像带给了别人怎么办。”
郑重阳用放松的口气说:“她不会给别人的。”
妻子问:“你怎么敢肯定?”
郑重阳说:“这丫头不太与别人接触,受宋寻源的影响,只对计算机感兴趣。平时喜欢玩弄电脑游戏,而且因为赵大禾找了个情妇,她也不太跟赵大禾说话。”
妻子还是不放心:“难道就这么等下去?不闻也不问?”
郑重阳吸了一口气说:“当然不是,我只是没找到适当的时机。其实我还不能确定,那天她有没有真正的拍摄到什么。”
那天的情景,郑重阳不太愿意回忆。那天他是太偏激了点,虽然他讨厌宋寻源,可是不应该做得太没肚量了,宋寻源掌握的那些资料不足以让他为此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他做了一个失常的举动,还偏偏让一个小孩子撞见。
此时,十二岁的灵灵就坐在郑重阳的面前。
在警察局里,在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灵灵闪着一对非常好看的大眼睛,睫毛还有点往上卷。只是短短的头发有点乱,也有点脏,估计好些时候没好好洗过了。
面对这个才十二岁的小女孩,郑重阳心里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她天真无邪,毫无戒备在看着他,没明一点拘束。郑重阳在想,不知道她能不能感觉得出来,自己对她生起的那份杀气。
女孩的笑容过于甜美了,弯起她两只眯眯的眼睛,勾起了郑重阳对自己童年的一些幻想和记忆,那些记忆压得他有些疼痛,有些难受。郑重阳的童年很不幸,父亲早逝,只有母亲把他拉扯大,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
郑重阳很疑惑自己与她之间竟然也要对话!
这样一个小小的丫头也值得他兴师动众!这简直不可想象。他感觉有点痛苦。灵灵一见他,就问了一句话:“郑叔叔,你是不是要送我回家了?游戏什么时候结束啊?”
“快了,我肯定要送你回家的。”郑重阳笑着说。
“那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灵灵看着办公室的电话。
“想向你再了解一些情况。”
“我已经打电话告诉你了呀。”
郑重阳略做思考,一会儿才说:“还有其它一些情况。比如说他们中间还有些什么人?老田真的死了吗?平时你是怎么过的?为什么你会跑到游戏厅去?”
“这些也很重要吗?”灵灵面露不解。
郑重阳微笑着说:“当然重要啊,这个绑架团伙我们已经盯了很久了,就算是一些细节也要引起我们重视,不然前功尽弃啊。”小说.拯救最后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