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三更半夜不睡觉

巨大的作坊中,诸多原流民怒气腾腾。

唯一的一本成书,丢了。

被贼人给偷去了。

若只是丢了一本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本书极可能被人利用印刷盗版啊!

作坊这边排版被破坏,需要一日的时间重新排版,

而那些个盗版的人又得到了稿子,完全可以快速排版印刷,其速度,未必会比作坊这边慢。

盗版本身的存在就已然极其恶劣了,若是再比作坊这边提前问世……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砸大家伙的饭碗啊!

更令人恶心的是,那偷书的贼人,就在这诸多原流民中。

“滚出来,到底是谁!滚出来!”

谩骂声中,一个个原流民皆是气坏了。

可骂着骂着,又逐渐归于平静。

气愤归气愤,可问题,终究还是要解决的啊?

怎么办?

重新排版吗?

可那位县老爷并未下令啊。

“哎……”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皆是坐在了地上,一阵无力。

“范大人辛辛苦苦为了大家找了一口饭碗,却被自己人砸了,别教老子知道他是谁,老子弄死他!”

“若不能印刷卖书,这日子……可怎么办啊。”

“老子就好奇了,这人,怎么就没个良心呢?”

“就是,大家伙当初还不是活不下去,跑过来找口饭吃,现在倒是勉强能吃饭了,却被自己人砸了饭碗?”

一些人言语着,愤愤不平,却又是无可奈何。

终于,带头老者胡荣看向了吴牛马,叹息道:“小吴啊,你……去与范大人商议一番吧,给他道个歉吧。”

吴牛马缓缓摇头:“范大人这会肯定很失望啊,这……咋道歉啊?晚些时候的吧。”

跟着便是一阵寂静。

岂能不失望啊!

那位大人全心全意为大家,换来的是什么?

是背叛!

是某个杂碎的背叛!

不多时,一道倩影赶至,眼见诸多原流民萎靡不振,暗自着急。

她出声道:“范大人呢?他在哪里?”

胡荣抬起头,眼睛一亮:“姑娘,范大人在休息室呢,您快去安慰安慰他吧。”

朱徽娖抬腿便走向了休息室,打开门,眼见范旭正在仰头大睡,沉了口气,走上前去,轻轻推了推。

“喂,醒醒。”

“嗯?”

范旭有些不耐烦的睁开眼:“干嘛?”

朱徽娖用力抿着嘴,犹犹豫豫。

她也是听说作坊这边的第一册成书丢了,才急匆匆赶来,可见了范旭,一时间又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

她微微低着头,弱弱道:“你昨晚……干嘛去了?”

范旭:“……”

他差点被气笑了。

这妮子,什么脑回路啊?

第一册成书丢了,眼看着就要被人盗版,作坊这边也即将失去一条活路,你难道不应该安慰安慰我吗?

跟着,他坐了起来,歪着脑袋道:“你是我的什么人?我做什么,又与你何干?啊?”

朱徽娖急了,眼睛微红:“你你你……你是不是去醉春楼了?喝了一夜的花酒!”

范旭轻点头:“是的呢,然后呢?”

朱徽娖暗咬银牙,一脸气鼓鼓的样子。

可看着这浑人笑盈盈、没心没肺的样子,突然又有些心疼。

好不容易找到一条活路,而今眼看着断了,他一定很难受吧?

“你……不要难过啊,会好的。”

她用力忍着泪水,道:“书没了,我们可以继续排版,继续印,我们还有希望的,实在不行就卖的便宜些,总也能赚些银子,不至于饿死。”

范旭哦了一声,又是向后一倒,双手抱头,懒洋洋的闭上了眼。

朱徽娖则继续道:“原稿不是还在嘛,教大家伙重新排版吧。”

范旭长声叹息:“没必要了,再等等吧。”

跟着,休息室便安静下去。

朱徽娖本想出去带领诸多原流民重新排版的,可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住了。

她取来一件衣服,披在范旭的身上,坐在一旁,久久无声。

不知觉间,天色暗了下来。

范旭悠悠转醒,四下看了看,有些诧异:“还没来?”

朱徽娖愣了愣:“什么还没来?饭吗?大家伙都吃完回去了,我给你打了一份,你等会,我去给你热一热。”

“不用。”

范旭拾起旁边的碗筷,大口吃了起来。

朱徽娖则是犹豫了一下:“城门马上就要关闭了,吃完,我们回去吗?”

范旭摇头:“今晚不回了,就睡在这里。”

留在休息室吗?

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

朱徽娖突的泛起一抹红晕,低头道:“那你留在这里吧,我回去了。”

说着便离开了。

范旭也没在意,叫了两个衙役护送,自己则是大口吃饭,吃完便又倒下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动静。

“谁!”

休息室的衙役也听到了动静,豁然起身,走到门口处,警戒着。

咚!

一道闷响声传来,跟着又寂静下去。

范旭揉了揉眼睛,笑了,大大方方的起身,打开了门。

夜色下,就着微弱的月光隐隐可见一道人影跪在地上,深深扣头。

“这三更半夜的不睡觉,跑过来作甚?要谋杀本官啊?”范旭随口道。

“大人……”

地面上,吴牛马哽咽着道:“我……我错了。”

范旭一脸的疑惑:“错了?怎么就错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吗?”

吴牛马已是泪水横流:“大人,书……是我的偷的,无论怎样,都是我一人的错,您,杀了我吧,烦请您下令继续印刷,给大家伙一条活路吧。”

说着,咣咣咣的扣头。

“哦……”

范旭拉长声调,跟着,仿若没事似的,转身回屋,倒头便睡。

吴牛马则是一直跪在地上,动也不动。

不知觉间,天色放亮。

诸多原流民吃了饭,赶至作坊,便见吴牛马伏跪在地,略微错愕。

这是……怎么个意思?

“吴大哥这是来求情的吧?”

“肯定是啊,吴大哥心地好,肯定是想为大家伙恳求范大人的。”

“可这……一直跪着也不是个事儿啊,吴大哥,您先起来吧。”

“就是,吴大哥,大家伙都很难受,范大人更难受,您先起来,大家伙再想想办法。”

眼见着吴牛马身躯颤颤,众人先后劝阻。

地面上,吴牛马狠狠的咬着下唇,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