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一次化疗结束

有个帖子说蒲公英有用。

余念又查了蒲公英的药用价值,确保没有什么危害。

试试吧。

离住处不远处的秦淮河边的绿化带,余念看到过它,黄色小花,没有错,是蒲公英!

去采!

余念像是在黑暗中不敢向前的旅人,突然看到了远处星星点点的萤火虫,那火光虽然渺小,但走过去总比停在原地的好。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也许幼稚,也许毫无用处,可假如爸爸体内的病毒是100%,她能帮忙爸爸减缓1%,只要有希望就去试试。

把采摘来的蒲公英晾晒好,给爸爸泡水喝。

“小觉,我去上厕所。”

拿着手电筒,余念冲另一个房间里的小觉打了招呼就走了。

埋头写作业的余小觉根本不知道姐姐在骗他。

八九点钟,余念虽然去意已决,也知道这么晚一个女孩不安全。

余念尽量挨着广场舞的音乐,离那些在秋风里跳舞的大爷大妈们近一些的绿化带里找寻。

欢快的广场舞音乐一首接着一首,搭配大爷大妈们婉转的舞步,烟火气十足。

十几分钟后,音乐停了,原来今天的广场舞也要结束了。

余念心底已经有点着急,平时不起眼的小黄花好像哪哪都能看到,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

想故意和她捉迷藏一样。

余念不死心的又往河边走了走,终于第一朵,第二朵,然后第三朵。

当第五棵蒲公英连花带根拔掉之后,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们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安全第一。

余念不贪多,明天还有机会到学校的花园里找找。

回到家,余念把采到的蒲公英择好洗好,平铺到一张干净的纸上放到了窗台外面。

这几天都是好天气,很快就能晾干。

“俺姐,那房间的窗台上咋有几根草?你晒得啥?”

余小觉已经在余念回来之前写好了作业,走出去到水池洗漱的时候,发现窗台上的绿叶黄花。

“蒲公英,查了可以消炎去毒,咱爸管喝。”

已经被弟弟看到,余念也就直说了,弟弟别真把它们当成草给扔了。

“你去挖的?刚刚?”

余小觉刚想挤牙膏的手顿住,他刚刚还奇怪怎么姐姐上厕所上这么久。

“嗯……河边就有。”

余念伸了伸拦腰,佯装困乏想草草结束这个话题,余小觉却把刷牙杯转身拿回了屋里,再出来的时候那张比余念还要白净的小脸上已经带着愠色。

“现在快九点半了,俺姐你还一个人去河边,你咋这么不小心。以前也是,出去也不和咱妈打招呼,就是出去上厕所也要说一声。城里没有咱们老家安全!”

弟弟生气了,一句一句却说的很稳。

余念突然在一瞬间从14岁的弟弟身上看到了爸爸的影子。

弟弟从来更像妈妈多一点,谁见了也说这家人女儿像爸爸,儿子像妈妈。

可这一刻,小觉真的很像爸爸。

“我知道……我就在跳广场舞的附近找的。广场舞停了,我就回来了。”

作为姐姐,被弟弟这样“管教”,余念自知理亏的同时也不想气势败北,抬眸视线的位置正好落在之前的那堆废品处。

“小觉,那你呢?好好上学放学不就好了,干啥要去捡瓶子?”

饮料瓶能值几个钱。

弟弟又是去哪捡来这么多瓶子。

车来车往的大街上,还是学校教室里的垃圾桶里。

会不会有危险,又会不会遭班里同学白眼和耻笑。

余念陷入深深的无力中。

弟弟眼神闪躲,最终嗫嚅着嘴唇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但是你也要知道。”

之后就是正常的三点一线的生活。

在学校余念就花费100%的精力学习,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之外,抓紧任何碎片时间学习。

当然,也有两天一次去学校操场或者小花坛边找寻蒲公英。

室友和同桌把余念的转变看在眼里,他们猜出余念家有事,不然不会隔三差五的请假回家。

可当事人缄默不语,其他人也只能尊重她的沉默。

周五的下午放学前,余念又被丁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办公桌上又有信封。

三个信封,牛皮信封。

都有些厚度。

“这里是财务退的学费和住宿费,你看看,然后在这张纸上签字。”

“第二封是学校给你的助学金。需要在这一张纸上签字。”

丁老师把两张要签字的纸分别对应两个信封,推到余念的面前,旁边已经放好了一个拿掉笔帽的签字笔。

“最后这封是我和几个老师一起凑的。”

余念惶恐的睁大了眼睛刚要推拒,对面丁老师已经打开了余念的手心把信封放了进去,“余念,你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老师都看在眼里,但老师们力量也有限……希望你爸爸能早日康复。你不要有任何负担,如果想报答,就拿你的学习成绩来报答,等你考上大学走入社会再报答!”

余念签完了字,脚步虚浮走出去丁老师的办公室,红了一圈的眼睛里却透露出坚定。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第一期化疗已经结束。

化疗期间余念每天关注爸爸的血象,一会白细胞太低,一会血小板太低,终于各方面数据稳定之后,医生通知可以暂时出院了。

床位紧张,出院了,还有新的病人在等床位。

“骨髓移植”

出院那天是周六,余念余小觉还有小堂哥都在。

已经拿到驾照的余立亮还是头一次在城市里摸方向盘,开的还是一辆很旧的面包车。

面包车是余念家的,买了很久的五菱面包车。

想着搬家还能派上用场,暂时没有处理,就算处理也值不得几千块。

“直接导航去你们租房那还是去你们新家?俺大叔坐好啊,小觉也系好安全带。”

余立亮紧紧的抓着方向盘,又叮嘱了一遍坐在副驾早就稳稳坐好的余小觉,然后紧张的吞咽了下口水。

出院前,几个小辈就问过先到哪,或者干脆去新房,租房那边最近搬走的越来越多了,日用品和厨具也备了一些可以直接带到新房用。

可余有量没有立刻答应,梅秀琳也想着再回租房的地方看看。

“小亮,下来吧,我来开。”

余有量从后座拉开车门,脖子上是厚厚的围巾,头上还戴着小姑给买的针织帽,穿着和别人像两个季节。

他现在抵抗力弱,不能受一点风寒。

停车场里,昏暗的光线把他的脸映照的青中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