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借车
冯啸辰搭乘着厂里的车离开了粮油厂，一同离开的还有顺路去火车站的苏敏。
苏敏一早就给省经委的彭小东通了电话后，得知了马辉昨晚说的确有其事，彭小东让她先回来申报新的财报法后，再回粮油厂进行核算。
考察小组里除了葛祥的调研工作差不多结束了外，马占川和田瑞的工作还得要个两三天，梁礼荣则因为昨天和市经委主任吵了半天假，心里窝了一肚子火，调研内容自然忘了个一干二净。
纵使他极不情愿，今天也得再去一趟政府大院。
马辉另有自己的打算，罗布村寨距离库勒有二百多公里的路程，去一趟不可能一天就能赶回来，少说要在村寨待上个三四天。
到时候，若是自己赶得回来还好说，若是自己赶不回来，也不能耽误葛祥他们的行程。
于是，马辉找了个借口向葛祥说明了自己的情况。葛祥自然不会拒绝，甚至贴心地询问马辉需不需要联系张健派车。
马辉思考了一下点头同意了，毕竟这里没有一辆汽车使用，一路靠着打听问路加上转车估计一天都到不了。
然而葛祥联系了张健后才得知，工厂有可以外用汽车，就是没有司机。如果马辉可以自己开车的话，倒是能把多余的车借给马辉一用。
车，马辉当然会开，只是驾驶本这玩意马辉目前还没有，万一出什么差错的话，马辉可不想张健和粮油厂也被牵连上。
“算了吧，葛主任，我自己多走走，搭班车过去就好了。”马辉说道。
“有没有班车还不确定，你要去的地方比较偏远。”葛祥皱了皱眉，转身朝话筒里问道：“张厂长，你们这里有公安局么？小马同志说他会开车，不过没有驾驶本，我觉得可以让他拿一个临时驾驶本先用着。”
这年代交规还没那么完善，更没有驾校这种说法，考试也就是去公安局找交通队预约后，在附近简单的开上几圈就能拿到驾驶本了。当然，这年代也并没有交警查驾驶本这一说法，前提就是你别搞出什么事故。
临时驾驶本地考核更简单，连路考都不需要，自然也不用预约，不过就是有使用期限这一说法而已。而只要是稍具规模的工厂里，基本都会配有一个公安局。
因此张健一听葛祥说马辉会开车，直接爽快道：“小马会开车就让他随便拿一辆车去用就是，何必这么麻烦，去卸货区找老丁，他管着车钥匙。”
这搞得马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最后还是在葛祥的“怂恿”下，马辉提着包袱一溜烟跑去卸货区找到了老丁。
老丁是个本地人，专门管车的使用情况。
眼下，他见马辉年纪轻轻，提着包袱说厂长要他来提车，便有些困惑：从没听说过哪个上级来的领导要用车还是自己来提自己来开的，而且马辉这年纪轻轻的样子，有没有行驶本也不好说，不会是个骗子吧？
老丁是个很负责的人，他当即就给张健打了个电话，询问是否确有此事。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老丁带着马辉来到了车库。
“这里有菲亚特，东风，伏尔加三种车型，你要哪辆？”老丁为马辉介绍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你要去哪个地方？”
“罗布村寨，有么有越野车。”马辉学着本地的口音说道。
“罗布村寨？那里都是戈壁沙漠哦。就这个菲亚特吧，虽然不是什么正规越野车，但过一段沙漠戈壁还是没问题的。你到了那里实在不行再租头骆驼。”
老丁善意地提醒着马辉。随后戴上手套将菲亚特加满了油，又检查了一遍底盘和轮胎，确认整车没有问题后，才将钥匙交给了马辉。
这款菲亚特是活跃在八十年代城市街头的小车，因为动力强劲，身形娇小，底盘相对来说比轿车高一些，因此亲切地被国人称为“小土豆”。
马辉接过车钥匙，上车后，并没有着急发动汽车，而是先熟悉了一下老式的离合，油门刹车和变速箱后，才扭动钥匙，将档位挂上至二档，发动了引擎。
老丁见马辉这一副老司机模样，开起车来行云流水的，确认了马辉是真的会开车：“小马同志，这是我们这最好的一辆菲亚特，我就放心交给你了。”
“谢谢哈，我保管把她不出问题地送回来。”马辉说着，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马辉凭着记忆将车开回到了招待所大楼前，他还得去买一份库勒市的地图作为参考。岂料，在招待所大楼门口，马辉正准备停车，一眼看见不远处正拎着行李站在人行道上似是正在等待的陈娟和潘明。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马辉正想回到车里，却听见背后响起一道声音：“那不就是马辉么？他在那里！”
马辉皱了皱眉，转过身，却见潘明提着二人的行李往“小土豆”的后备箱走去。
“哎？你这是？”马辉伸出手欲阻拦。
“你不是要去哪玩么，带上我们呗，我们已经把库勒逛完了，这儿可真没意思，没啥好玩的地方。”潘明说道。
“我这是去办事，你们跟着瞎掺和啥？”马辉正想发作。
陈娟突然说道：“马哥，我们不会妨碍你办事的，你就带上我们吧。不然我们和葛叔走一路太无聊了，我们保证不会耽误马哥你办事。”
又不是我把你带出来的，调研难道还能有好玩的事情？马辉内心不满地嘀咕着。
但见陈娟已经这样说了，而潘明也已经将行李塞进了后备箱，只好挥挥手，没好气道：“行行行，你们快上车，我去买份库勒的地图去。”
“不用啦，小马哥，我已经买好了。”潘明不好意思地从挎包里拿出一份库勒地图，“昨天我去市里供销社买的。”
马辉接过地图后，展开一看，足足有2k纸张大小。落款显示这份地图是今年八月份绘制的，上面超详细地将罗布村寨具体范围和路线图都给标了出来。
“搞得不错嘛，这么大的地图都能给你买到。”马辉啧啧称赞。他还担心招待所的小超市能不能买到新版的地图，而地图上又是否标注了罗布村寨。这下好了，这份担心是免了。
马辉将地图折叠成了合适的大小，塞回了潘明的手里：“拿着。”
“嗯？”潘明不解，生硬地接过地图。
“坐我副驾驶，帮我导航。”马辉指着副驾驶的位置，示意潘明坐上去。
潘明见马辉一脸严肃的样子，不敢拒绝，握着地图唯唯诺诺地缩进了副驾驶里。
马辉随后坐上驾驶位，车门一关，载着陈娟和潘明朝粮油厂大门方向驶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罗布村寨么还是马岚？”潘明握着地图问道。
“罗布村寨，我有事情要去办。”马辉嘟囔着。兴许是第一次见面落下的印记，他特别不想和潘明搭话，甚至，也不想带潘明同行。
本来嘛，自己一个人去罗布村寨自驾游，钓完鱼享受完沙漠风光后，坐在寨子的稻草屋下烤着鱼吃着鱼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这会儿带上了一对“小情人”，自己倒成了他们的专职司机，这放谁身上也不乐意吧？
所以马辉才会报复般地让潘明坐在自己副驾驶位上，充当人形导航仪。
有了这么一个人形导航仪，马辉开得很是顺利。很快，他就注意到旁边的路标上标着尉犁县的示意牌——这证明他没有走错路。马辉遂加紧油门，一鼓作气。
两小时后，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罗布村寨的入口。然而，这并不意味着马辉一行人已经到达了罗布村寨。
如老丁早上所说，通往罗布村寨的公路还在施工中，后边的路，即使是小菲亚特也不能说完全可以驾驭住，万一陷入沙窝子里，一时半会还不好抬出来。
安稳的方法只能是租几头骆驼，骑着骆驼进去。而这个所谓的入口便是给想进村寨的人提供骆驼的一个地方。
马辉下车后环顾了一圈，忽然发现后世这里的确就是罗布村寨景区的大门，游人购完票穿过一片长廊后，还得乘上区间车，由区间车把你拉进去，全程逛下来至少要大半天时间。
但在八十年代，相关单位还没意识到旅游景区的重要性，修了一条公路放在这里后，就暂时没再管村寨的景区化了。公路周边的临时稻草屋想必也是周围的村民搭建在此地的。
马辉没怎么骑过骆驼，正犹豫着是租个骆驼后再请个向导带进去，还是干脆相信菲亚特的性能，直接把车开进去？
恰好这时，有个中年汉子正操着蹩脚的当地普通话说道：“亚麦提大叔，你这骆驼租一个倒真便宜，可惜我没跟团游嘛，不然就把你这骆驼给包了噻。”
随后走出来的亚麦提大叔用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大意就是：你可别看我这骆驼便宜得很，要不是你认识路嘛，不然给你加个向导再说。
汉子狂笑连连：“我又不是没来过这里，还要啥向导，走了走了，回见了您嘞。”汉子说罢，牵着骆驼就往外拉。
马辉看着汉子的一举一动，顿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