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仇人见面
“来人,换箭靶!”魏萦目色沉沉地盯着那人,冷声吩咐。
有小内侍上前来,被魏萦抬手挥退。
“晋阳,你的这些内侍没有伺候过人射箭,不太得用。”魏萦说着话,眼睛却斜向二皇子。
“二皇子表哥,你这些奴才看上去像是训练有素的,不知能否借我一个奴才使唤?”奴才二字咬得极重。
不过是借个奴才,堂堂一个皇子,倘若小气拒绝,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不出所料,二皇子勾唇一笑,点头应允,一副等着看她耍什么把戏的模样。
魏萦缓缓踱步,手里敲着一只羽箭,挨个扫视那些随从,最后,状似无意地拿箭一指:“就你吧!”
末尾的内侍头低得快要垂到胸上,仿佛埋入沙堆的鸵鸟一般,装聋作哑不肯动弹。
“出来!”魏萦厉声斥道。
内侍这才缓缓抬起头,一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透着不解和惶恐。
唇红齿白,白皙如玉,星眸如墨含情流波,若说潘安再世也不为过——好一个俊美的少年!
她从前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憎恶!
裴琅!
果然是你!
她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箭,努力克制想射穿眼前人的冲动!
“去那边,把箭靶换了!”魏萦按捺住心中汹涌的恨意,呵斥道。
裴琅看了二皇子一眼,见他没有任何维护的意思,只好认命地走到校场中央。
他的手刚触到箭靶,只听“叮!”的一声,羽箭已经擦过他头顶钉入靶中!
裴琅趴在箭靶上再不敢动弹。
很快,第二只,第三只……擦过他的耳侧,脸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裴琅身子一震,咬牙闭上了眼。
他实在不明白为何这位贵女要如此折辱他,他分明与她素不相识,无冤无仇!
这些豪门权贵,一向视人命如草芥,待平民如蝼蚁,实在可诛!
他散尽家财,好不容易托关系攀上了二皇子,成为他众多幕僚中的一个,还没能让二皇子重用他,难道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他不甘心!不甘心!
他好不容易才搭上二皇子,眼看春闱在即,他不能功亏一篑,无论如何,他都要忍下去!
总有一天,他会站在顶端,将这些人一个个踩下去!
裴琅死死抱着头,紧咬牙关一声不吭,额头青筋直爆,眼里充满了红血丝。
这一切,魏萦毫无察觉。
她的意识早已经飘远,回到前世最初的相遇之地。
曲江池边的桃花林,花树错落,落英纷扬,粉白铺满地,一片香雪海。
郭碧柔硬拉着她看桃花,却又突然嚷着肚子疼,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
她茫然四顾,似乎迷了路,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忙转头望去——那人白衣胜雪,俊美无俦,穿花拂柳款款而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深深望着她,折下一枝桃花,笑着递来:“在下裴琅,见过义宁县主。”
他是方才被圣上赏赐过的探花郎?
她一颗心如小鹿乱撞,猛然间剧烈跳起来!
这之后,他制造巧遇,赠她诗笺,费尽各种心思,甚至不惜上门跪求,终于让她带着十里红妆身穿凤冠霞帔嫁给了他。
洞房花烛夜,他挑开盖头,俯下的面容白皙俊美,眼睛弧度优美如三月桃花瓣,笑起来眉眼弯弯,缱绻温柔。
他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此生不纳二色。
他说:得卿一人,余生足已,一生一世一双人。
话音犹在,场景忽转,四周变暗。
幽暗冷寂的佛堂内,他立在门口,背着光,俊美的脸晦暗莫名,怒目望她。
“青青是我表妹!她双亲早逝,孤苦无依,一直养在我母亲身边,与我自小一同长大!她性子最温柔和婉,能有什么错?你竟然出手打她!魏萦,你仗势欺人,嚣张跋扈,实在缺管教!”
“你花钱如流水,性子又莽撞!母亲那么大年纪还要替你管这个家!你不但不领情还出言顶撞!不过说你几句,你就把母亲气晕过去!”
“从今日起,你不许出佛堂的门!替母亲诵经祈福!直到她原谅你为止!”
门被重重摔上,反锁。天光尽暗。
心脏骤然紧缩,酸痛难忍。
他竟然一句都不听她解释!
他应酬回来,醉得一塌糊涂,径直去了书房。夜里,柳青青居然穿上她的绛绡纱,梳着和她同样的发髻,戴着本该锁在库房中她陪嫁的头面,衣着薄透地偷摸去了书房,刚好被她撞见。
傻子都知道柳青青打的什么主意!于是她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顿胖揍!
趁她夫君醉酒,企图来个李代桃僵,生米做成熟饭?这口气让她如何能忍!
她越想越气,大耳掴子一通抽,撕碎了柳青青的衣服,让柳青青光着身子哭着跑回自己房里,看她还有没有脸再去勾引裴琅!
此事一出,惊动了婆母柳氏,“青青养在我身边本就是要许给琅儿的!是你硬要逼着琅儿娶了你,青青这才没了着落!既然这事闹大了,我看,就让琅儿把青青纳为贵妾吧!”
此话一出,她当即怒声回怼:“婆母别忘了,您脚下这安身的宅子,库房里锁着的物什,连同给你置办衣食、买进丫鬟的银两,都是我的嫁妆!我下嫁之时,你裴家可有出过一个铜板?”
“我朝明令非七品官不可娶县主,裴琅虽中探花,却不过是个从八品的编修!是我叔父专门去求了圣上,给他抬了官阶,他才有资格娶我!若非如此,他现在还在窝在翰林院抄书呢!您当这官位都可着让您儿子挑呢?!”
“是我逼裴琅娶我?婆母莫要颠倒黑白!当初是裴琅做小伏低求我叔父,我才下嫁的!我堂堂县主,什么样的高门权贵嫁不了,非要嫁入你们这寒门之家,受这些腌臜气?婆母,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竹筒倒豆子一通怼,那边柳氏老脸涨得通红,两眼一翻,直接装晕。
柳氏平日端着婆母的架子处处拿捏她,她若稍有不从,柳氏就用装晕、装病、装可怜的伎俩逼她就范,且屡试不爽。
谁让裴琅只有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寡母,十分愚孝呢?
觊觎她的嫁妆,偷挪库中银钱也就罢了,如今竟然作威作福企图颠倒黑白了!
她觉着自己没有错,于是甩手回了自己房中。
第二天裴琅醒来,不知听柳青青如何描述此事的,总之裴琅大怒,立刻便将她禁足在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