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劝导

已午时一刻了,周氏领郡主等人去饭厅用饭,还假惺惺地命人去请秦煜过来同吃,她没见春杏,只得让身边的嬷嬷去请。

秦煜自然不愿过来。

于是用饭时周氏故意同郡主道:“二哥儿是这个脾气,莫说是我,便是侯爷请他他也不定愿意来,平日我们也见不着他,只有逢年过节他才愿一家人用顿饭,所以他不过来郡主您可别恼了他。”

郡主心里一咯噔,原以为秦煜只是不爱言语,没想到性情如此古怪,她女儿又是个暴躁脾气,两人凑一块儿还不得把屋顶掀了?

郡主笑道:“各人有各人的脾性,我都明白的。”

而后,几人客客气气用了饭,周氏让秦昭领安平县主在府里四处逛逛,她则与郡主在饭厅里喝茶谈闲天。

两人云山雾绕地绕了一大圈,终于绕到正题上。

郡主试探周氏谁才是侯爷心里看重的,周氏拐着弯道:“我也不知侯爷的心思,不过说实在话,侯爷确实偏疼我们昭儿些,其实二哥儿也是好孩子,可他那乖戾性子如何与侯爷对付得来,尤其他双腿不便,自理尚不能够,更不消说仕途功名,嫡的长的,那都是虚名,要紧的还是能撑起这份家业。”

“是啊,可惜了,二哥儿的才情和箭术,都可惜了……”郡主深深叹道。

周氏也跟着唉叹一声,低头抿了口茶。

再说了会儿话,郡主母女便告辞回去了,周氏和秦昭亲自送到府门口,看着轿子走远这才往回走。

一进府门秦昭便抱怨起来,“娘,这县主真难伺候,我说一句她有十句等着我,全没点儿女儿家的温婉,儿不愿娶她。”

周氏哼了声,“你当人家看得上你?为娘听郡主的声口,很是赏识二哥儿,这回秋闱你若能高中,这婚事便成了,不然……”周氏恨铁不成钢地望着他,“你把心思用在学业上,少同你屋里那几个厮混。”

“可……”秦昭眉头皱成一团。

“可什么?难道你愿意一辈子屈居你二哥之下?把这偌大的家业也拱手让给他?”周氏驻足面对着他,将他的衣襟拉扯平整,语重心长道:“他是嫡长子,名正言顺的侯府世子,若将来真当了家,你拉得下脸去奉承他?儿啊,你要争,不仅是功名,还有婚事,这安平县主是大长公主的外孙女儿,父亲又是当年的镇国将军,虽然已过世,可军中多少人是他带出来的部下,只要娶了她,无论文武哪条路,都通了,明白么?”

秦昭颔首,向周氏拱手道:“母亲的教诲,儿知道了。”

“好了,去温书吧,”周氏欣慰地抚了抚他的鬓角。

秦昭踌躇了下,终于鼓起勇气道:“那……那儿若娶了她,能再纳了秋昙么?”

“秋昙?”周氏不自觉地拔高声调。

没想到他还惦记着她,不过为了激励儿子,她只得哄骗他道:“好,只要你用功读书,能中个状元探花回来,什么都依你。”

秦昭喜不自禁,立即告辞回去温书了。

周氏看着秦昭的背影,笑容渐渐收敛,一想到秋昙,她的火便蹭蹭往上冒。

一个不过姿色中上的奴婢,凭什么教她儿子惦念这许久,且今儿她还见秋昙同县主说了什么,之后县主便提议要射箭。

该不会这奴婢昏了头,真把秦煜当主子了吧,她的身契可还捏在她手里!

周氏忍着气回了汀兰院,茶还没喝一口,便见春杏捂着脸抽抽噎噎过来了。

她跪在周氏面前,叩头道:“夫人,奴婢不配再伺候您了,求您让奴婢出府吧!”

周氏揉着眉心,不耐道:“一个二个的都不安分,你又好端端要出什么……”一语未了,只见春杏抬起头,两颊耸得老高,泪水涟涟,她猛地坐起,“你怎的了?”

“秋昙打的,”春杏抹泪道。

周氏冷笑,“跟了个厉害主子,她也眼里没人了,说说她为何打你。”

周氏知道秋昙和春杏有过节,秋昙若还在汀兰院,两人打起来也还罢了,可她去了听风院伺候,那与春杏有再大的仇怨也不能动手,否则便是打她这个侯夫人的脸。

“是二爷命她打的,只因奴婢说了……说了二爷几句闲话,可奴婢也没说错,二爷的腿就是站不起来,就是不中用嘛,二爷还说让奴婢给您带话,说奴婢不能再在府里伺候了,他要赶奴婢出府,”春杏一面说一面抹泪。

她不敢把实情全说出来,不然夫人知道她把鹤腿和水痘的事儿说漏嘴让秦煜知道了,必定怨她嘴不牢,第一个不饶她。

周氏端起盏茶,揭开杯盖拨着茶叶,冷笑道:“我当什么事儿,原是为这个,他腿不好也不是你能说得的,往后嘴把牢些就是,你的话话还有旁人听见么?”

“还……还有。”

周氏杯盖一盖,又放下茶盏,道:“既然还有外人知道,那我便得公正处置了你,不然府里人还当是我教唆的你,但你也伺候了我几年,为这么个事儿赶你出府让你没脸,也是委屈,我便对外说你身子不好,让你回家修养些时日,待风头过了再把你调回府,只不过不能再伺候我了。”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春杏又向她叩了几个头,这才回去收拾铺盖。

周氏端起茶盏,啜饮了两口,想着是否要把秋昙喊来,敲打一回,让她知道知道谁才是她的主子。

正忖着,忽听得外头喊“老爷回来了!”

周氏立即放下茶盏,起身捵了捵衣裳,笑着迎出去……

平南侯大步走进屋,将外裳脱了递给周氏,周氏再递给身旁奴婢,而后亲自斟了杯茶呈上去,“老爷,喝口茶吧。”

平南侯推开茶盏,在罗汉榻上坐了,一面脱皂靴一面问:“今儿郡主和县主都来了?听说老二的画很得郡主赏识,箭也射得不错?”

他面上有喜色,连他自己也未察觉的喜色,周氏端茶盏的手悬在半空,旋即放下,苦笑着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