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秘密
“诶!”秋昙惊呼一声,小跑上前,看见的便是他趴在地上,双手强撑着地却撑不起身子的狼狈样子。
“二爷,奴婢扶您起来,”秋昙蹲下身,双手插入他胁下要将他拉起,谁知却被他猛地推开,“哪里来的混帐东西?”
秋昙手上一滞,心道这人脾气怎么这样冲?
他偏过头瞥她,冷冷道:“你在我身后看了多久了?”
秋昙一见他的脸,竟忘了回话,整个人定在那里。
因常年不出门,他的肉皮儿瓷白,几乎连唇色也是白的,一双狭长的凤眸,眼下生了颗泪痣,看人时目光深邃中带着不屑,而他最美的不是五官轮廓,而是那种混杂的气质,像用冰雪擦过剑身的宝剑,冷冽凌厉,又脆弱得像个青花瓷瓶,一碰,便碎了。
“滚!”他吐出一个字。
秋昙终于回神,见他一脸冷若冰霜,心道自己好心帮忙他不感激便罢了,让她滚是什么意思?
她也来了气,收回手冷冷道:“那二爷您自个儿起来吧,”说罢转身便走……
没礼貌,脸生得再好有什么用?
可走出十几步,秋昙到底忍不住回头,便见他像只掉在蛛网里的飞虫一般挣扎着,堂堂七尺男儿,双腿不能动,只能依靠上半身撑起身子,倒下,再撑起,再倒下,如此往复……
秋昙驻足看了一会儿,见他渐渐气喘吁吁,再也撑不起来时,终于不忍心又走了回去。
“二爷,还是奴婢扶您起来吧。”
他喘着粗气回头瞥她一眼,不言声儿。
秋昙当他默许了,这便将轮椅推过来,把他翻了个身,拉了他的右手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拦住他的背将他往上提……
秦煜偏头看她,桃花簌簌落在她窄而薄的肩上,而他壮实的胳膊正压着她的肩,她显然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粉白的小脸憋得通红,桃花耳坠子急晃着,拍在她细长的脖颈上。
秋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人拖起来挨着了轮椅沿儿,他自己也发力,一手撑着轮椅,艰难地把身子塞进轮椅里。
他见秋昙如释重负般深呼一口气,竟卷起袖子擦起额上的汗,不由微微蹙眉。
这时秋昙也抬起眼,二人视线陡然相遇,她立即烫了似的别过眼,走开几步。
秦煜看她躲开自己,脸色又阴沉下来,“还不走,等赏钱么?”说着,随手取下个扳指,丢给她。
秋昙伸手一抓,展开手掌,一只成色极佳的翡翠扳指躺在手心。
她不懂玉,可想着侯府公子手上戴的扳指必定价值不菲,于是小心翼翼将扳指放在自己的小荷包里,向秦煜一礼,道:“多谢二爷,对了,夫人让奴婢给您传话,请您务必去汀兰院一趟,老爷和夫人有要事同您相商。”
秦煜正抚着自己没戴扳指的拇指,听她这样说,掀眼皮子瞧她,“你是伺候夫人的?”
“是,”秋昙道。
“那赏赐也得了,还不滚?”他更冷下脸。
秋昙愣了下,心道这人脾气怎的这样古怪,动不动便命人滚,横竖话带到了,去不去便不是她的事儿了,于是她丢下句“奴婢告退”便立即转身往回走。
走出几步听见身后有人喊二爷,她回头看了眼,只见个红衣奴婢从桃林尽头跑来,想是伺候秦煜的。
秋昙没再管他,抓着自己的小荷包,心里美滋滋地回汀兰院去了,没想到这位二爷虽脾气臭,却还挺大方。
任何时代,钱都是顶顶要紧的。她穿越过来的次日便动过逃出府的心思,可原主只攒了五两银子,又是个奴籍,这个时代也没听说过女人干事业的,她想着,就这么贸然出府指不定饿死街头,还不如好好待在这儿,待有一日攒够银子,脱了奴籍,自己出府做个小生意,日子不就过起来了么?
所以啊,咸鱼是要咸鱼的,对于那些不该她干,干了也没利益的活儿她就得撂开手,可奋斗也是要奋斗的,凡是能得赏钱的事儿,她都乐意,便是被骂两句也不打紧。
待回到汀兰院,已近午时,秋昙想起那几株茉莉昨儿没浇,这便拎着个黄釉花执浇花去。
其实真正分配给她的活计不多,只有喂雀儿、浇花和每顿摆饭侍菜,而该她干的活儿,她也从不偷闲躲懒。
不多时,翠袖从茶水间出来,见秋昙正在花圃后侍弄花草,便小跑过来,从秋昙手中抢过花执,“秋昙姐姐,我来帮你。”
“不必了,我一人做得来,”说着,秋昙又从翠袖手中抢回花执。
翠袖只好向她行礼道谢:“秋昙姐姐,今儿多亏了你,若非你替我去,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说着,她看了眼左右,凑过来压声问:“二爷没为难你吧?我听说他最喜责罚奴婢,想罚谁便罚谁,全凭他高兴。”
秋昙看着这个十二三的小姑娘,有点想笑,“所以你就怕得哭鼻子?”
翠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她们都这么说。”
秋昙只笑了笑。
作为一个灵魂二十五岁的现代人,跟十二三的小孩子实在没话可聊,于是接下来翠袖同她说话她都漫不经心应着,直到翠袖欲言又止,秋昙察觉到不对,“怎么不说话了?”
翠袖声音压得极低,身子也不自觉矮下一截,“姐姐,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千万千万不能去三爷房里伺候。”
秋昙愣了下,三爷是现任侯夫人的儿子,今年十六,比二爷小两岁,在原主记忆里是个喜欢与奴婢玩闹,平易近人的人。
“这话怎么说?”秋昙问。
而后,翠袖便凑到她耳边将那所谓秘密细细道来。
原来翠袖还有个姐姐叫翠缕,在三爷房里伺候,原主也有印象,似乎害了痨,上个月便被侯夫人遣出府养病去了。犹记那日侯夫人把三爷喊来斥了一顿,还命三爷房里的奴婢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去,否则打死不论。
翠袖却双眼含泪悄悄告诉她:“不是害痨,是尿血,已经起不来床了,前儿我回家,姐姐告诉我说宁可在夫人院里做三等,也不能去三爷身边伺候。”
她放下花执,诧异地问:“尿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