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被人算计了!

林述晚的院子在林府的最北边,远远望去能看到一片高大葱郁的香樟树木,多年无人打理的院外已经杂草丛生,院内小荷收拾得很干净,只有一棵孤零零的石榴树栽在角落。

入了夜的林府灯火通明,香樟林宛如一道天堑隔断了世间的光亮与温暖,偏僻小院内亮着昏暗的灯光,格外清寂。

“厨房这些黑心肝的,连烧火的丫鬟都顿顿吃肉,小姐还在养伤就给吃这些东西!看人下菜碟的狗腿子!”

小荷气愤咒骂着,从提盒里端出小半盘水煮青菜和一小碗白米饭,就是林述晚今晚的晚饭。

半点油水都没有,小姐怎么调养身体,小荷越想越气。

她一边夹菜一边想着,这样下去是不行了,原身林述晚穷得很,全部家当加起来也只有六百两银子,又被陈氏阻断了与苏州外家的联系,每月全靠着林府五两银子的月例过活。

“呀!这些杀千刀眼瘸的,这么大只虫子!”小荷眼疾手快冲上来打落了林述晚正要入口的菜。

林述晚用筷子拨了拨菜叶,煮得发黄的菜叶里,一只臭屁甲壳虫混在其中,不注意看还真发现不了!

小荷愤愤不平道:“这些人实在欺人太甚!我要去告诉老爷!”

小姐好歹是林府嫡女,吃得居然连其他丫鬟老妈子都不如,这不是欺负她家小姐软弱吗!

“等等!”

林述晚叫停了小荷,将昏暗的油灯拉进了一些,这种甲壳虫本是全绿色的壳,但眼前这只甲壳虫半绿半黑,她取出了银针扎入菜叶,果然有毒!她将菜汤送入空间化验,居然是短期可令人昏迷长期服用能令人疯癫的迷心毒!

“小姐!”

小荷心惊肉跳一阵后怕!若不是刚才这个虫子,自家小姐早就将饭菜吃下去了!

一个疯癫的林家嫡女,真是好阴毒的计谋!

“将饭菜倒掉,他人问起就说是我吃了!你也不要吃府内的饭菜了,用我积攒的银子到外头买些干粮备着!这些祛疤药膏你去找家药铺卖掉,十两纹银一罐,不要让人发现你的身份!这封信你送去苏州!”

小荷连连点头,内心忍不住苦涩泛起泪光!这都是什么日子啊!在家里连顿饭都不能吃了!

小荷将碗筷送回厨房,林述晚靠在塌上闭目冥思,下毒的必然是陈氏了,她定要想办法将这事抖出去,揭开人前陈氏自诩大度宽仁的假象!想着想着倒是有些困了,她挪了挪身子,扯出了被身子压住的薄毯盖住睡去。

夜色如墨,一股邪风吹灭油灯,屋内霎时黑了下来。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踏入屋门,就着微末月光找到了林述晚的所在!

林述晚向来睡得不沉,听到脚步声,她睡眼惺忪地半抬起眼皮,床前的人吓得她遍体生寒。

来人居然是杜姨娘,可杜姨娘神色古怪,目光呆滞,与她记忆中那个婉约柔美的杜姨娘截然不同!

杜姨娘高举手中匕首,朝着床榻上的她刺下!

她向床内一滚,堪堪避过,胡乱抓住薄毯两头,在杜姨娘第二刀刺下时用薄毯绞住了她的手腕。

“杜姨娘!杜姨娘!”

杜姨娘全然未闻,面无神情地挣扎着将手抽离去又再次刺下。

今夜事处处透着古怪,难怪会陈氏会在她饭菜里下令人昏迷的迷心毒,原来不仅仅是图谋日后,也是等在这里!

一个痛失腹中胎儿的姨娘,向有嫌疑害得她落胎的小姐下杀手,再正常合适不过了!届时一死一下狱,一下子就能解决两个祸端!而杜姨娘现在的模样很可能也是中了毒!

怎么办?电光火石危急之际,她用薄毯接住了杜姨娘的刀刃,人滑下了床榻快速跑到书案,摸到了一方砚台,在杜姨娘转身来追之时,她闪避到杜姨娘身后,砚台朝着杜姨娘脖颈砸去。

杜姨娘吐出一声冷嘶声,身体软了下去倒地。

杜姨娘脉搏古怪,她飞速取了杜姨娘的血,送入空间化验,这毒她闻所未闻,居然能控制人思维行动!可杜姨娘的血只检测到了一些毒虫物毒素,这些毒素并不能操控人,到底是何毒?居然这么古怪!

眼下最要紧的是让杜姨娘醒过来!这毒虽然古怪,但好在杜姨娘用的量不多,她破开杜姨娘十指指腹,放出几大碗毒血,又给杜姨娘扎了几针剂。

小荷打着灯笼入了院,一见到地面的杜姨娘与地上明晃晃的匕首,吓得弹跳退后数步。

“小姐!你没事吧!”

“快来帮忙!取水来!”

她将药片捻成粉末,就着水将药粉喂杜姨娘服下,静待半刻,探到杜姨娘脉搏平稳之后,用手掐人中将杜姨娘唤醒!

杜姨娘幽幽醒转,目光恢复了清明,入目的主仆让她迷惑,感觉后颈与十指胀痛,她蜷缩了下手指,痛得拧紧了黛眉。

“这是怎么回事?大小姐可要给我个交代!”

灯光下,杜姨娘摊开十指,十指伤口涨红发紫。

“杜姨娘,你我都被人算计了!你可还记得怎么到了我这里?”林述晚指了指地上的匕首,杜姨娘目光一紧,这是她防身的匕首。她此刻脑内一片空白,完全不记得她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而来。

“我的处境杜姨娘再清楚不过,害你落胎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失去了腹中胎儿,我也差点送了性命,你和我都是大门不出的女眷,从未有人结怨,是谁要害我们,杜姨娘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杜姨娘面色一沉,咬牙切齿道:“我恨不得!我恨不得!”说着她双眼一红,低下头去,咬住了朱唇。

“如果今夜你杀了我!京府大狱就是你的末路!你就愿意看到她如愿以偿?”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本来我还有一线希望,现而今!”杜姨娘悲愤握拳,涨红的手抚摸着小腹,林府后宅被陈氏把持,她现在年轻得宠,但年老色衰后怎么办呢?本来她生下一子就有了盼头,但现在她除了忍气吞声任人宰割还能做什么?

“我能让你再怀胎,杜姨娘可愿信我助我!”后宅两条任人宰割的鱼,除了互相取暖哪还有别的出路。

她唯一的技能就是医术,杜姨娘唯一的技能是枕边风,两者结合才有可能改变局面。

杜姨娘怔了怔,凝眸打量起眼前人来,林述晚有些不同以往,以前的她总是含胸低头畏畏缩缩,对脸上的疤痕甚是在意遮挡,眼前林述晚背脊直挺,满脸神采洋溢,言语中是满腔自信,人还是那个人,神态形态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换了一个人,连面色这道疤都好似淡了几分。

“我有十成的把握,再坏也不会再坏过眼前的局势,杜姨娘为何不搏一搏?我们总不能困在这里等死,好死不如赖活。况且你还有怡容!今日之我,就是来日怡容!”

说起怡容二字,杜姨娘面色如灰,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大小姐的话说得不错,陈氏佛口蛇心,大小姐的遭遇难道要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再遭受一遍?

不能!绝对不能!

林述晚外家就是经营药铺的,世间秘方古法众多,她说出十分的把握,杜姨娘很难不心动!

“大小姐要我做什么?”

“父亲生性多疑,杜姨娘只要将疑点告诉父亲他必起疑!”

林述晚目光柔和,言词坚定,神色郑重,她的立场就是疑点,她一个林家弃女,将来是要嫁人的,害得杜姨娘滑胎对她有什么好处?杜姨娘能看明白,林程坤肯定也能明白。

千言万语,都不如杜姨娘这个受害者的一句话。

关于两人的遭遇,一连好几日连半句风言风语都没听到,林述晚每日将厨房的饭菜倒掉吃着干粮,过了没几日,饭菜里的毒也没有了。

不知道陈青璟打的什么主意,她日常都只能小心谨慎应对。

没几日,她总算见到了林程坤,这个在她重伤垂死之初到现在从未露过一面的父亲。自林述晚七岁入林府来,林程坤就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

书房中,林述晚立在一旁。

这几日杜姨娘的枕头风甚是见效,老谋深算的林程坤一细想就能明白其中利害曲折,只是事已至此覆水难收,他也不能为了一个已经没了的腹中胎儿去为难背靠大树母族显赫的妻子。

“小时候你多乖巧,怎的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居然连亲妹妹都打!”林程坤怒目震袖,食指直指林述晚,恨铁不成钢般地骂着。

“怡羡对你一片关怀,连夜去看望你,你反倒不领情!”

“往日她带着你出门,带你结识公侯望门女眷,你怎不记妹妹的好?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有没有半点长姐的稳重宽厚!”

林述晚嘴角止不住冷笑,心里止不住发寒,难怪原身林述晚会活得那般窝囊憋屈,原来根源在这个极少碰面从无关怀的父亲身上!

她脸颊上已经褪去旧皮的疤痕被她描上了朱红遮掩,她昂起头,将耳畔碎发挽至耳后,日光照在疤痕上更加可怖。

“这就是林怡羡对我的照顾有加?关怀备至?”

这抹朱红刺得林程坤将满腹怒言吞回了肚子。

“父亲自己都不信!我已经忍了十多年,为什么那晚不忍下去,父亲没想过吗?”

林程坤拂袖负手,深吸一口气,良久,才做出了决定。“罢了!这件事以后谁也不能再提起!以后你好自为之!”

内屋听着的陈青璟再也坐不住,快步走了出来边走边怒斥道:“老爷,残害胎弟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难道要看她一个人带累了我们林府阖府的名声吗?”

林述晚与陈氏四目相对,并没有陈青璟想象中垂眉低眼的恭敬。

陈青璟言词掷地有声,恼怒情绪掩藏在眼睫下,眼光像刀子一样恨不得剜了林述晚的肉。她心道真是低估了这个小贱人,那么重的伤居然没死反而痊愈好了,连她费力弄来的毒药也解开了,杜氏那个贱人还与这个小贱人站到一边。

陈青璟的高呼质问让林程坤有些恼。

圣上年迈愈发昏聩,太子未立,三王夺权,朝臣都在忙着站队,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他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家里琐碎。

再说二女儿才情样貌乃是翘楚,以他和陈家的地位将来必是入皇家的人,怪病不除,林府将失去未来唯一晋升皇亲的机会。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给林怡羡治病。

“怡羡也要议亲了,现在落了这个怪病,皇后已经在操持亲王选妃的事了,你就当为怡羡积福,述晚的年纪到了,没有长姐未订亲妹妹先订亲的道理!她外家还有人呢!这才是事关阖府名声的大事!”林程坤甩袖低声喝斥着,身居高位的他早厌倦了陈青璟话里话外的趾高气昂。

陈青璟还欲再辩,林程坤唉声不耐又道:“大不了,日后述晚的婚事我不插手,全由你定!”

林述晚诧得拧紧了眉头,她哪想到林程坤为了安抚陈氏会把她的婚事作为补偿,暗自权衡,还是没有开口,父母之命这一条她争到死都辩不过。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拉着脸的陈青璟这才脸色好转,这几日林怡羡的怪病扰得她心力交瘁,她想也罢,今日她还有要事,把人丢出去眼不见为净也好!反正她已经达到了目的让杜氏那个小贱人落胎不孕,搓磨林述晚的方式有很多,她命大又能命大几回!

林程坤又低声细语开解许久,见妻子消了气,才出府去赴同僚的邀约。

次日,被关了半月的林述晚总算能自由出入林府了,杜姨娘遇害一事被暂时压了下来,虽然没能洗脱冤屈,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小荷,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小荷刚从府外回来,七日前林述晚交代了她找家药铺售卖药膏。

三日前小荷听吩咐去药铺买了一瓶祛疤膏药,她亲手十两纹银卖出的膏药,居然被药铺掌柜卖出了五十两一罐!要知道林述晚攒了十多年全部银两也就八百两!

小荷下狠心买了一罐膏药,立马跑回了府,与林述晚回禀的时候更是将黑心的药铺掌柜骂了个狗血淋头!

今日,小荷伪装了一番去要钱,没想到又被将了一军。

“小姐,林芝药铺的掌柜只结了五十两银子,剩下的五十两他……他说要见小姐一面买方子。”

药铺掌柜经过试验发现药膏确是不可多得的良药,便动了心思,买断药膏方子为他所用,林芝药铺还能在他手上再上一个台阶。

“你再跑一趟!寻家偏僻些设有厢房的茶馆,约掌柜明日巳时在茶馆见面!”

林述晚对镜认真擦下脸上描绘的红痕,半月的时间,她脸上的疤痕已经消失,白皙的皮肤透着红润,像是一颗熟透的水蜜桃,弯弯的眼睛似月牙,朱色的唇微微上扬。

鱼上钩了,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即将要走的每一步都离不开银子,她要利用好自己唯一的技能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