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太平盛世
西山夜色美。
程磊他们结束了今晚的酒局，走出餐厅；广场上还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但显然也即将步入尾声。
透过夜色吹下来的微风，带来了稍稍的凉意，提醒着人们该夜阑归巢。
乘凉的工人们陆续返回宿舍。
热爱广场舞的人群迎来压轴曲目。
这是一首节奏欢快的曲子。
人们用各种舞姿来迎接今晚最后的狂欢。
有人在跳四四拍的交谊舞；年轻人在蹦迪；大妈们用动作整齐的广场舞继续占据着广场的中央位置。
机电公司的夏夜乘凉舞会是对外开放的，吸引了附近几个近郊村庄和小区居民参加。
人员素质参差不齐，各有各的爱好。
这正是这个时代的特色。
最后一曲旋律响起，广场上出现了角色分化的场面；有人在用深情的慢三舞步和夜色告别，也有人匆匆提前离开。
最后一声旋律慢慢消退，渐渐无声。
广场安静下来。
人们相互打着招呼，各自退场，仅仅几分钟时间，广场上已经坦**如砥。
程磊他们被赵海涛特地喊住，让他们过会儿再走。
有人搬来凉椅，大家坐在灯光里继续相谈甚欢。
离开了酒桌，大家的情绪已经平缓，言辞和语气接近平时。
但谈话的焦点还是在乔真平先生身上。
谈到了国家和人民；谈到了太平盛世。
军人谈话的背景总是离不开军事和战争，即使这是一群已经脱下军服的男人。
谈到了南海，谈到了台海局势；也谈到了那些战火中的偶像英雄。
程磊心目中的偶像是古德里安，一个德国职业军人，一个以铁甲洪流横扫欧洲如卷席的战神。
乔真平说出了自己的偶像：“我心目中的英雄是杨靖宇，不仅仅他和我一样个子高大，我钦佩他在弹尽粮绝时依然坚强不屈，他曾经和劝降的人说，都投降了，还有我们中国吗？这话说得实在，说得有骨气，这才是我们民族的脊梁！”
程磊现在看得真切，这位乔真平先生身高差不多两米。真要在战场上奔跑起来，和那位抗日英雄杨靖宇的雄姿绝对酷似。
乔真平说：“我有时在想，为什么我们民族历史上有那么多见利忘义，贪生怕死的汉奸和庸者，但我们这个民族却仍然可以屹立几千年不倒，这是因为我们这个民族同样不乏赤胆忠心的民族英雄！”
赵海涛接着他的话说：“对，当今太平盛世，人们在安居乐业，笙箫良辰的时刻，一定想不到，有很多人其实一直在醒着，一直在替他们站岗放哨。”
程磊对今晚的谈话氛围非常感兴趣，觉得仿佛回到了军营时代，参入的热情一直不减。
孙嘉茂摇着轮椅悄没声息地来到他身边，低声问了句：“那件事考虑得咋样了？”
程磊说：“我和张妍说了，她还一直没表态。”
孙嘉茂最近一直追着让他来公司工作，职位都给他准备好了，分管生产的副总。
和丁广春一样，他也看好了程磊的耿直和尽职尽责。
随着公司规模的扩大，他已经有些力不从心，需要一个得力帮手。
程磊自己也觉得合适。
但他有一个心理障碍，出租车业务怎么办，把它全部压在张妍一个女人身上显然不合适。
所以，他迟迟没做决定。
但他今晚改变了主意，他要答应孙总。
回家就说服张妍，具体怎么说，他已经想好了。
从乔真平身上，他看到了男人干事业该有的态度。
首先要有自知之明，自明才能善进；有能力的人应该去做力所能及的事业，这样才能有能力来帮助更多的人。
他不是乔真平，他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他可以做一些扎扎实实的工作。
只要赋予他足够的自主权，对于人员管理，他自信这是他的强项。
他的善于以身作则和爱憎分明会给他带来力量。
他回头对孙嘉茂说：“孙总，我明天一定给您答复。”
孙嘉茂面露喜色：“好，一言为定，尽快定下来，新员工很快就要进公司了，需要马上着手岗前培训。”
孙嘉茂的语气和态度，显然不是等他的答复，而是认准了他一定会来。
望着孙嘉茂离开的背影，程磊突然觉得，这才是生活的本色，最坚强的人不一定就是最健壮的人，比如王增奎，再比如眼前这位孙排长。
以孙排长的军事素质和文化素养，如果不受伤，他可能是个好军官，甚至能升到很高的位置。
但这个世界上可能就缺了一个优秀的企业家，缺了一个注重技术发明的商界奇才。
这世上没有什么阴差阳错，所有成功，只是合适的人遇对了合适的事。
他听见不远处的乔真平也在说到人：“我们能说当初阻止买船的人是不爱国吗？不是的，只是因为所处的位置不同，视野不同罢了；他们同样爱国，他们在用他们的认知来帮助我们这个国家如何跟列强周旋，让我们这条民族大船如何在夹缝中生存，在挤压中慢慢强大。我们的老祖宗说得好，位卑未敢忘忧国啊，更何况这些人中豪杰！”
说到这里，乔真平停下来，抬头望着灯光顶部。
那里应该是夜空，但在灯光映照下，只是一层明雾。
但他显然看得更远，应该是洞穿了深邃的夜幕，思绪飞扬直至万里之外。
他的突然静场，让在座的人感到惊讶，但大家都耐心地等他回过神来。
现场鸦雀无声。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但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后来，他和赵海涛讲过这个瞬间，他说他想到了乌克兰的那位副总工程师。
当他提出要买瓦良格号重达几吨的内部结构图纸时，那位叫乌里扬诺夫的前苏联布尔什维克，一脸凝重地说：“但愿我们没做到的，你们能够做到，不要让我们失望，接下来的世界，就看你们的了。”
他当时心里一震；但他尽量掩饰自己的表情，他说：“您想多了，乌里扬诺夫同志，我只是个商人，我只关心利益。我们把这艘船买回去是为了改造成海上赌场，没有图纸我怎么动工改建，把承重钢构破坏了咋办？将来一旦出事，那可是闻名世界的大事件，说不定把世界上的赌王们一锅端，全部漏到大海里去喂鱼！”
那天晚上，程磊回到家里，马上跟张妍说：“我想好了，我答应去孙总那里任职；出租车业务我也想好了，完全包出去，你安心在家照顾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