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几个侍卫如蒙大赦,赶紧滚得远远的。

这个时候,人群中钻出一个粉衣粉裙的小姑娘,眼神警惕地将陆飞白拉到一边,“大哥,你离她远点!”

陆绾绾说话的时候,还不忘瞪着庄婧溪。

陆飞白不知道自己妹妹抽得哪门子疯,只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个,庄四小姐,你们也是打算去郦阳吗?那正好,你同我们一道出发吧。我妹妹的马车宽敞,你们可以坐一起。”

陆飞白觉得,陆绾绾傻不愣登的,还真得跟庄婧溪学学。

看看人家多机灵,发现自家侍卫想要害她,她也不慌,机智地跟可以救她的人求助。

甚至还能面不改色地在那群侍卫跟前演一出戏,以身犯险,将敌人引到别处,逼对方露出马脚。

这要是换了自家这个傻妹妹,陆飞白觉得,陆绾绾估计只能躺平任砍了。

陆绾绾快气死了,伸手去拉陆飞白的袖子,“我才不要跟她同乘一辆马车!你让她乘自己的马车,反正我不跟她坐一起!”

话本子都是这么写的,什么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庄婧溪是庄玉瑶的姐姐,她那么讨厌庄玉瑶,一点也不希望对方的姐姐成为自己的嫂子。

到时候,庄婧溪肯定会帮着庄玉瑶欺负自己的。

太可怕了!

陆飞白全然不知道自家这个被话本子荼毒的妹妹,已经头脑风暴到这种程度了。

他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家妹妹,“绾绾,别闹了,你乖乖听话。”

陆绾绾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家大哥这么快就叛变了。

陆绾绾正脑补自己之后的苦日子呢,冷不防耳边响起一道清脆的轻笑声。

陆绾绾顺着声音的来源处看过去,就看见了唇角含笑的庄婧溪。

她气呼呼地瞪着庄婧溪,“你笑什么?”

庄婧溪眉眼弯弯,“没什么,觉得你可爱罢了。”

她又将目光落在陆飞白身上,“这一次,多谢陆公子了。只是,我的咳疾还未好,若是跟绾绾妹妹同乘一辆马车,难免会过了病气给她。”

她这么说,陆飞白也就没再提让二人同乘一辆马车的事了。

倒是陆绾绾,有些纠结地皱了皱眉头,十分别扭地说:“大哥,她生病了,让随行大夫给她看看吧。”

陆飞白刚要说话,庄婧溪便笑着摇了摇头,“我自己备了药丸,没事的,绾绾妹妹不必担心。”

陆绾绾别过头,轻哼道:“谁担心你了!”

庄婧溪唇角微弯,真是个性子别扭,却又善良单纯的一个小姑娘。

想到后面陆绾绾会遭遇的事,以及陆绾绾之后的结局……

庄婧溪微微垂下眉眼,眸中泛起了一丝冷光。

回到茶馆后,一行人便没再耽搁。

车夫虽不知道为何原先的那几个侍卫已经不见了踪影,但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很聪明地选择了不闻窗外事,守好自己的本分。

有时候,想要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就得闭口藏舌,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

便是知道些什么,也得烂在肚子里,假装不知道。

庄婧溪坐在马车里闭眼假寐,听到有人敲了敲自己的马车。

她挑开垂着的布帘,倒是瞧见了陆飞白。

陆飞白看她一眼,问道:“你既然知道想要害你的人是谁,为何就这样轻轻放过?”

庄婧溪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闻言便笑了一下,“知道了又能怎样?她大可以说是那些侍卫污蔑她,至于那封信,她也可以说是旁人伪造的。总归没有人相信堂堂太常寺少卿的夫人,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毒手。”

“到时候,我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也许哪天就不明不白地死了。陆家人重情义,行得正坐得端,庄府却不尽然。我空有嫡女之名,实际上,我六妹身边的丫鬟都比我更得脸。”

“说句不好听的,今儿个我就算死在这群侍卫手里,整个庄府,也没人会替我鸣冤。陆公子,我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陆飞白沉默了。

他是上过战场的人,其实什么东西都见过。

战事发生,闹饥荒的时候,他见过有人拿亲生女儿换一个烧饼。

也见过有人将不过八岁的小姑娘卖去青楼那个火坑。

后宅之中嫡庶相争,斗得个你死我活的事,他也不是未曾听闻。

只是没想到,瞧着兄友弟恭,家中安宁一团和乐的庄府,竟然会如此容不下一个小姑娘。

更没有想到,贤名在外的庄府主母赵惠兰,竟会如此心狠手辣。

陆飞白眉头紧拧。

过了一会儿,他道:“你就比我妹妹大一岁,也别陆公子陆公子的叫我,听着怪别扭的。你同她一样,叫我大哥就行。等到了郦阳,你得空了,就来陆府玩。”

庄婧溪愣了一下。

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陆飞白话里的意思,旋即朝对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多谢陆公子。”

陆飞白心中微叹,到底没再多说些什么。

庄婧溪却不由得在心中感慨,缘分这种东西,还真的是说不清道不明。

在原小说中,陆飞白也是拿原主当亲妹妹看待,一直护着原主。

可惜,原主性子一直报喜不报忧,她一直跟陆飞白说,庄府所有人都待她很好。

陆飞白也就信了,几年后,陆飞白回京,还同庄婧溪的二哥庄谨之成了至交好友。

后来呢?

庄婧溪闭了闭眼,后来陆飞白在知道真相之后,与庄谨之割袍断义。

那时候,朝中暗流涌动,几个皇子几乎是斗得你死我活。

那个时候,整个庄家,都站在了男主,也就是三皇子那头。

陆家手握兵权,成了人人都想争抢的一块肥羊。

庄谨之作为陆飞白曾经的至交好友,几次出面想要替男主拉拢陆飞白。

武将重情义,陆飞白哪里能看得上这等无情无义之辈,自然多番拒绝。

这原也无可厚非。

且不说陆飞白不屑与这些人为伍,陆家不想卷入皇子夺嫡的纷争中,又有什么错呢?

可偏偏,这是一本没有逻辑团宠文,不是男女主阵营的人就都得死。

最后,一辈子征战沙场,不知道平定了多少战事,替宁国挡下了多少外敌的陆家,被男女主阵营的人安上了一个谋反的罪名。

献上这个计策的人,正是庄谨之。

整个陆家被满门抄斩。

一代名将,没有死在敌人的刀枪之下。

却死在了自己人的算计中!

陆家意图谋反?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难道当今天子不知道陆家是清白的吗?

可是几个皇子争权夺利,将朝堂搅得一团糟,堂堂帝王,手上竟无人可用,陆家的生死,哪里能由得他说了算。

何况陆家意图谋反,“证据确凿”皇帝就算是想护着陆家,那也是有心无力啊。

庄婧溪十指嵌进掌心,她挑开垂着的布帘,发现日光强烈地有些刺眼。

她远远地看着,才发现,坐在马背上的陆飞白,真真是意气风发。

如此刺眼的日光,也盖不住白袍少年的飞扬和锋芒。

庄婧溪低下头,将手轻轻松开。

她方才,是故意在陆飞白面前那么说的。

却不是为了装可怜博同情。

陆飞白重情重义,她这么说,就是要在他心中埋下一根刺。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变陆家被满门抄斩的结局,却要杜绝陆飞白和庄谨之交好的可能。

庄谨之是因为曾与陆飞白交好,十分清楚陆飞白的性子,才能算无遗策,以至于将整个陆家逼上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