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嘴炮第一名

钱建国住在大安村南面的一间破旧两层红砖房里,小楼前有个院子,院子里种了一些青椒、茄子和豆角,墙角边堆满了大蒜,屋檐下挂着的也是大蒜。

阮晴然和刘冬林到的时候,钱秀丽正在摘茄子准备做午饭,她看到他们的时候愣了一下。

阮晴然朝她微笑:“秀丽是吧?你爸在家吗?”

钱秀丽回答:“我爸去地里了。”

她说完又扭头对刘冬林说:“你赶紧走吧,让我爸看见你,他又要揍你。”

刘冬林下意识地缩着脖子就要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阮晴然。

阮晴然却没理他,而是随手从墙角边拿起一头蒜,掰开放在鼻子边闻了闻,笑着问钱秀丽:“你家的大蒜种得真好,个头真大,一亩地应该有五千多斤的收成吧?”

钱秀丽点头,有些骄傲地说:“我爸是种地的一把好手,他侍弄的大蒜,比村里其他家的都要长得好,个头也更大,一亩地能产出近六千斤!”

她说到这里眸光又暗了下来,声音闷了几分:“只是种得再好又怎样?今年种大蒜的人太多,地里长的越多,就越不值钱!现在菜贩子都不来收蒜了,蒜都会烂在地里,连本钱都收不回来。”

一亩地大概需要三百到四百斤的种蒜,一斤种蒜六块钱,再加上各种肥料,种一亩大蒜光是本钱就至少得两千五,还不算人工,现在一斤蒜两毛钱,按亩产六千斤算,最多也就卖一千两百块,离本钱还很遥远。

更不要说大蒜的生长周期长,从十月份播种,到来年的五六月份才收获,历经大半年,耗费了太多的人工和精力。

阮晴然掂了掂手里的大蒜后说:“地头的大蒜虽然很便宜,但是我来鲁省之前,去过一次复大旁边的菜场,大蒜还要七块钱一斤。”

钱秀丽的眼睛顿时就瞪得滚圆:“七块一斤,这么贵!可是我们现在地里的大蒜才两毛钱一斤啊!他们得赚多少钱啊!”

她在学校念书不逛菜场,并不知道大城市里大蒜的价钱。

阮晴然点头:“把大蒜的头运到菜场,有运输费,人工费,摊位费,每经一道菜贩子的手,他们还得再赚一道钱,蒜价当然不会便宜。”

钱秀丽大学会的是会计专业,这事阮晴然一说她就是明白。

菜在地头都不贵,但是到大城市里的菜场就不便宜,不管是运输成本还是摊位费,都不便宜。

她便动了心思:“我们可以拉一车大蒜到大城市卖,也不卖七块一斤,就卖三四块一斤就好了。”

阮晴然摇头:“这个操作起来比较难,一车蒜拉到大城市,运费至少得三千以上,一车至少运六吨左右,这么多的大蒜运过去之后,放在哪里?在哪里卖?总不能天天拉个小车跟城管打游击吧!”

钱秀丽一想确实是这个理,就算他们知道大城市里的蒜价高,拉一车大蒜去卖也很难卖出去。

她有些泄气。

阮晴然笑着说:“直接拉货去城里卖这是很多年前的方式了,现在电商这么发达,助农平台也不少,我们或许可以从这方向着手。”

“我今天来,是想先来了解一下我们村里一共有多少滞销大蒜,然后再去找电商平台洽谈卖蒜的事。”

钱秀丽有些意外:“你要帮我们卖蒜?”

阮晴然摇头:“也不算是帮你们卖大蒜,只是这祸终究是我们研究所闯的,所长让我们帮着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好的方式卖掉。”

钱秀丽听她这么说觉得挺实在,正打算说话,钱建国走进来说:“我们村有差不多两千亩地,今年差不多全种了大蒜,抛开烂掉的,还有一些种得不太好的,平均亩产最低也有四千斤。”

他说完看着阮晴然说:“你们一群搞科研的卖得掉近八百万斤的大蒜吗?”

阮晴然:“……”

虽然她来之前做了一些思想准备,但是这个数字还是让她震惊。

钱建国看了她一眼说:“女娃娃搞研究的就好好去搞研究,大蒜的事跟你没关系!”

他说完冷着脸看向刘冬林,刘冬林“刷”的一下就跑到院子外面去了。

他眼皮子挑了一下,跛着脚走到墙脚边,拿起铲子把大蒜铲到里面去,闷声说:“就算是要负责也应该是由姓刘的来负责。”

钱秀丽对阮晴然比了个快走的手势,阮晴然却走到钱建国的身边道:“钱叔,大蒜这事我们努力一把,总归不能让这么好的大蒜全烂在地头。”

钱建国听到这话眼睛微微泛红,却又强行压了下去,他把铲子重重地往地上一扔,瞪着阮晴然道:“努力?怎么努力?现在菜贩子都不来收蒜了,两毛钱一斤都卖不出去!”

阮晴然看到他有如困兽一般的眼神,却并不怕他,她温声说:“菜贩子不来我们就自己卖,现在电商渠道众多,还有不少的助农平台,总归会有办法的。”

钱建国看了她一眼,一把抄起旁边的扫帚:“能有什么办法?又想给我画大饼是吧?你们研究所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滚滚滚!”

钱秀丽在旁拦着:“爸,你别生气!那谁,你快走!”

阮晴然没料到钱建国说动手就动手,当然不会傻站在那里挨打,赶紧跑了。

她到院子外还听见钱建国在里面骂:“姓刘的那个混账说大蒜尽管种,种出来肯定卖得出去,我种出来后大蒜不好卖,他又说帮着找电商卖,结果啥都没做!今天又来一个拿电商说事的,真是气死我了!”

他越说越气:“你们研究所的人,干嘛啥啥不行,嘴炮第一名!”

阮晴然看着已经跑到胡同口的刘冬林,他涎着脸朝她挤出一抹笑。

她走过去问他:“你之前就说过要帮他们找电商卖大蒜?”

刘冬林挠头:“我那不是怕他们打我,我安抚他们嘛!”

阮晴然:“……”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刘冬林说:“你被钱建国拿刀追着砍是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