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偷一盆热水

晚上回到宿舍,赵红旗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趴在窗户上向隔壁的窗户喊了声:“高峰,高峰。”

“半夜三更,叫魂啊?说吧,想干嘛?”正在洗漱的高峰听到叫声,也赶紧跑到了窗户边上,含着一嘴的牙膏泡沫问道。

“你今天晚上就能睡得着?你就没想过主任的那个问题?”

高峰眼睛咕噜一转,忙了一天,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呢?今天冯主任那段话,那是答得云里雾里的,两个人都没听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马上向赵红旗招了招手:“你过来。”

赵红旗利索地披上了一件大棉衣,就开了门向隔壁的房间跑去。两个人从头到尾地梳理了一下冯勇主任对他们的一问一答。就像日常他们在研究室里一遍又一遍梳理那些研究数据一样。

“主任为什么要突然对我们提起《曹刿论战》呢?”

“就是啊,为什么还要提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呢?”

“我们还是先别想这个论战的内容,我们先想想为什么要提论战的事?”高峰觉得还是要先把问题放到主体上来。

赵红旗挠着自己的头发不停地重复着:“曹刿论战,曹刿论战……为什么要论战呢?”

“论战,是因为有战?”高峰小心地看着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家伙,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离真相已经不远了。

果不其然,高峰话音刚落赵红旗吓了一跳:“有战?……会是有战?”

“呵呵,别想得太远。此战非彼战,我说的这个‘战’应该是……”高峰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上,然后指了一下西北方向。

赵红旗也走了过去,顺着高峰手指的方向:“家属楼?沈副主任他们家?那是没错,听那边的人说了,他们家最近确实‘有战’……”

话都还没说话,脑袋就被高峰啪的一声拍了下去:“红旗,我就纳闷了啊,你怎么一离开研究室智商就直线下降啊?”

赵红旗有点诧异,高峰指的难道不是沈鸿飞他们那个院吗?那里确实有战事。不过,这确实好像和冯主任说的没什么关系。

“你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见到赵红旗有点小情绪了,高峰才补充说道:“你想想啊,既然是论战。你说说我们这505研究所还有什么可论战的?”

这倒是他没能联想到的,在高峰的这么引导下,他心里也马上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是说,家属楼的后面,继续往西北方向继续延伸,再延伸?”

“好家伙!你的智商终于恢复正常水平了。”高峰笑了。

“真的啊?你真是这么想的啊?”

“不,我只是这么猜测。”

赵红旗拍了一下自己大腿:“高峰,真被我们盼来,可真盼来了!”

“咱们拭目以待吧。”高峰觉得自己越分析就越觉得自己猜对了。各科室都过了测试和评审,可不就等着研究所向基地汇报,向军代室汇报,然后轰隆隆地拉到大漠去实战一下嘛?

2月的早春,还是很冷。特别是在阴冷的高原上。

两个年轻人聊得起劲,但脚底却开始渐渐生出一阵阵的寒意。

高峰忍不住在地上轻轻地跺起脚来。赵红旗便走向厕所,拿起了一个提桶就往外走:“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高峰都还没来得及问,赵红旗就提着提桶出了门。他跟着跑出去看了一下,却只见红旗下了楼,直奔宿舍窗户后面,那西北方向的家属楼奔去。

那栋楼,都是拖家带口的职工家属楼。在高原上的归云市,一到冬天,家属楼的家家户户都在走廊外面放着一个煤炉子,上面在放着一个大水壶。

便是这种大水壶承担了一家老小早晚洗漱的热水供应。赵红旗这时候提着水桶去家属院,高峰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赵红旗还真就像高峰预想的那样,提着冒着热气腾腾的热水进了房间:“快来,把脚盆拿出来!咱们泡个热水脚,驱驱寒。”

高峰忍着笑,赶紧从洗手间拿出了一个盆子出来:“赵红旗,看你这轻车熟路的样子,绝对是个‘惯犯’啊,说吧。你这是第几起作案了?”

“不瞒你说,我是一入冬就这么干了!你说这热水,整夜整夜放在那里多可惜啊!我这是充分把资源利用起来!”赵红旗说着,已经自己搬了一张板凳,在脚盆边坐了起来。

高峰则坐在床沿上,也开始脱了袜子,笑道:“你倒是会被自己找台阶下啊,偷东西都能偷得如此清纯脱俗。”

“你就说吧,那些热水从现在烧到明天早上还是一锅热水,而煤炭一直在烧着,你说是不是浪费了?

我现在把热水利用起来,然后再添水进去,再烧到天亮,同样也是一壶热水!这多好啊!”

赵红旗说得头头是道,倒让高峰觉得自己有点后知后觉了。

“嗯,是这么个理!”

见到高峰被自己说服了,赵红旗乐呵呵地把自己早已冻得冰凉的脚丫子放进了洗脚盆里。

“哎哟喂,你这脚就像是冰雕啊!”高峰叫了起来。

“要不然呢,我会半夜出去向咱们505研究所的家属们‘借’热水?”赵红旗反驳了高峰后,就愉快地哼起了柠檬山小调。

“红旗,还有一个多星期过节了。你和你爸要回去老家不?”

“这怎么可能?现在是什么时候啊,你就是拿着大炮对准他,逼他回家,都不可能的。”赵红旗的脸色有些沉了下来。

他是奶奶带大的孩子,对她感情很深。入秋后,老人家病了一场,他有次想请假回去,都被父亲给驳了回来。

如今,马上就要拉去大漠靶试了,赵红旗都不要去开口,就知道父亲不可能离开研究所了。

“奶奶的身体怎么样了?”

“病是好了,但年纪毕竟大了,听我妈说,那是一年不如一年啊。我爸也知道这情况,只能等过节的时候,接她来研究所和我们过年。”

高峰默默地点了点头,此刻,他也想到了大病初愈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