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等一场春雨,等一声惊雷

也就在这一天下午,505研究所的1号人物—赵永生所长出差回来了。他快速召集了研究所各科室的主任进了六楼的会议室。

一时间,几乎全所的职工都趴在窗户上,他们在静静地望着对面那栋楼的会议室里,坐着的那两排人影。

他们急切地想知道,赵永生所长这次匆匆召开的会议内容是什么?

会不会是接到国家任务订单了?还是江源基地有了什么科研项目下达?

面对这么一件震惊全球的突发事件,他们不相信从金字塔顶端,到江源基地会没有一点反应!

现在看到所长一回来就召集所有负责人开会,这让505研究所的每个人心里便有了期待。

无论等来的是什么,总要等来一点消息才对啊!

1999年5月下旬的这一天,505研究所每个人的心里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就像一根埋在黑暗的土壤里蓄势待发的春笋。在等一场春雨落下;在等一声惊雷打响,他们便可以破土而出!

这种等待,让人焦急,急得一个个开始翘首以盼,摩拳擦掌。

大概两个小时以后,赵所长在一群热切的目光下走出对面的大楼,走到研究所的院子里来。

他抬起头,看着办公楼那一扇扇开着的窗户,和那一张张充满了探寻的脸……

他朝他们挥挥手,眼眶有些湿润。

赵永生感受得到,这研究所上上下下近三百多颗滚烫的心对他有着怎样的期许和等待。

他们在等待他一声令下,正如他也在等待基地的一纸文件。

“回去吧,都好好的上班!回去,回去。”

赵永生一次又一次朝他们挥手,示意他们回去安心工作。

他坚信,该来的总会来。

在众人的注目下,赵永生又坐上单位那辆破破烂烂的吉普车。在发出一阵跟拖拉机一样的轰隆声之后,吉普车开出了研究所的大门。

见到赵所长的车绝尘而去,办公室里的邓光明发了声:“你们猜猜,所长召集主任们开什么会?会议内容是什么?”

刘苏问:“你不是我们所里有名的‘百晓生’嘛,应该你先发言啊。说吧,你觉得应该会是什么?”

见到刘苏精致的五官,特别是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正对着自己的时候,邓光明就有些发晕。于是便不再卖关子侃侃而谈起来:

“鄙人认为,这次会议内容有二:一是布置任务,二是做动员大会。”

“不,不会有这么快。金字塔顶端即便有这种想法了,也不会马上传达到我们研究所的层面。”一向不怎么说话的梁强东否定了邓光明的猜想。

“但至少,是这个方向的,对不对?”邓光明不甘示弱。

“那倒也是。总之呢,我们时刻准备着吧。”高峰忍不住附和起来。

“可不!要我说啊,美国这一炸啊,炸得好!否则,我们还不知道成天修理这些破电视,破冰箱到什么时候呢!”

“闭嘴!你这是什么混账话?”

高峰一手扳过小邓的肩膀,差点把他拖倒在地上。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美帝亡我之心不死!这一炸,我们军工企业就可以“出月子”了!美帝这是把中国军工崛起的时代提前推到了我们的面前!时候到了!不是吗?”

邓光明一手甩开高峰的手,冲着他吼。看到高峰被自己怼得哑口无言,便又提高了嗓门:

“你高峰难道不也是这样以为吗?否则,你怎么连冰箱厂对接联系人都不当了,成天蹲在办公室里啃这些枯燥无味的专业书?出去赚钱,它不香吗?”

高峰觉得邓光明说得是挺有道理,但想到在轰炸中牺牲的三名同胞,他心里就很是抗拒他嘴里飙出的“炸得好”!

这三个字!伤人!更伤心!

其他的话,没毛病。

看到高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尴尬,刘苏心里不忍,伸出两只手就朝着邓光明狠狠推去。

“邓光明,我可告诉你!你这话就是说得不对!毕竟我们牺牲了三个同胞!你的立场呢?你的立场在哪里?这话如果被人举报乱说话,看主任回来不处分你!”

这刘苏的一句话,彻底点醒了邓光明,顿时便陷入了深深忐忑和不安之中。

毕竟,说那句话的时候,他满脑子想着是国家军工的发展,而忘记了还有这茬。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向了邓光明。

“来来,正好你们都在。我向你们介绍一个新同事——赵红旗!这可是去年从西工大毕业的高才生。”

冯主任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国字脸,笑容虽然看着有点憨,可眼神中却透着精光的小伙子。

“各位前辈,大家好。以后还请前辈们多多指导,多多关照。”

赵红旗谦和而有礼地微笑着向在座的每个人点头示意,一个也没落下。

“不是应届生啊?”不知谁嘀咕了一句。

能进研究所的人一般都是国家统招统分的应届毕业生,除技术大拿外,基本没有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先例。

所以,赵红旗的到来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诧异和猜测。

“说对了,我不是应届生。我是从上海通信研究院过来的。”

“你?从上海?调到我们这里?到这鸟不拉屎的研究所?赵红旗同学?不,不,赵红旗同志。你脑子没被那啥踢过吧?”

话痨邓光明又是第一个围了上去,看外星人似的转了一圈。

如果不是初次见面,他还真想伸出手去探一探这小子的脑门看看是不是被烧坏了。

如果他所说为实,那可是大上海啊!而且还是“钱途”和前途不可估量的通信研究院。

而这江源基地的505研究所在1970年成立时,根据上级的保密指导意见,特意选择在距离归云市37公里以外的一个小山坳里。

这可是标准的荒郊野岭,鸟不拉屎的地方。可这个叫赵红旗的小子居然,居然……

邓光明觉得自己的脑容量有点不够用了,只能用复杂的眼神继续打量着眼前的新同事。

“赵红旗,你好。我叫刘苏,我……我能弱弱地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好,刘苏。请说。”

“你在大上海的工资是多少?能透露吗?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就当我没问过啊,我只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呵呵,比你们现在多……多一点点吧。”赵红旗知道这研究所的薪资待遇,所以就压根就没打算说实话。

看到赵红旗欲言又止的样子,邓光明没耐心了:“一点点,是多少点?”

赵红旗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小心翼翼地伸出一个指头:“这个数。”

“比我们多一百?”

刘苏白了邓光明一眼:“怎么可能,多一百?那还叫在大上海吗?肯定不是一百。”

邓光明觉得刘苏说得不无道理:“那就是一千……多一千?是多一千吧?红旗?”

办公室的年轻人们像看猴子一样围着这个新来的人看。

赵红旗被他们看得不好意思,赶紧顺着邓光明的话点了点头:“是啊,是一千多,没多少,没多少的。”

“我的个乖乖!赵红旗啊赵红旗,你果然是奔着我们这山坳坳里找咱们“红箭”来了!”

505研究所在80年代以前,那可是先后研发了红箭I、红箭II、红箭II-B等多款防空导弹武器的强大所在。

但,如今此一时彼一时。

能在研究所最落魄的时候主动申请过来,除了家国情怀,邓光明好像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个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