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让人悲伤
怎么善后?关墨谷心说,怕是想怎么善后的,应该是时有善。
她又没作奸犯科,她怕的是什么。
时有善能怎么威胁她?糖衣炮弹?一边贿赂一边威胁?反正,不管怎样,害怕的都不该是她。
虽然这样想,可心里却还是忐忑。
掏出手机去看,手机还是黑屏着。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有心想下单买个新手机,考虑到自己的财务情况,又作罢了,只说家里还有一个老旧的破手机,可以拿来再撑一阵儿。想着,深沉的叹了口气。
胡青山从办公室里探出了个脑袋,喊她:“蘑菇,你来。”
她只当胡青山是改邪归正了,要和她谈稿子的事儿,立时就往办公室跑。
一进办公室,嘴角还勾出了一抹讨好的笑容。虽说是胡青山的不是,可她愿意给他一个台阶下,谁让人家是主任呢,谁让人家掌握着她的稿子生死呢。她幻想着能以她的好态度,为她的稿子争取一个好的结果。
胡青山却伸手往电话上一指:“找你的。”
关墨谷满脸犹疑,立时就想起了时有善。心说必定是胡青山这只老狐狸和时有善通了话,时有善来“公关”她了。
她深吸一口气,接了电话,后悔刚才不该给胡青山好脸色看。
她没好声气:“谁呀?”
电话里传出来个女声,声音急促:“蘑菇,你怎么关机了?微信也不回我?”
关墨谷立时就听出来是墨澄玉。她嗓子因为急促而尖锐难听,没有了往常刻意的娇软。她在一时间回想起她张合很大的嘴巴,心中生出一阵反感:“我手机坏了。”
墨澄玉说:“坏了?你就让它坏着?你不知道买个新的啊!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捅了多大的篓子?你去老时的工厂那干什么去了?好家伙,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关墨谷更烦了,原本就为着这事儿心烦,墨澄玉又横插一脚,更是烦上加烦,她心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却不愿意撕破了脸,沉着嗓子回:“没干什么。”
墨澄玉的声音更高了些:“没干什么你干什么去了!我就不该把他介绍给你,你到底要闹出多少幺蛾子?你得罪人一次还不够?还一次接一次的,还每次都是让我给你擦屁股,你对得起我吗你!”
关墨谷气的说不出话来,心说是谁对不起谁啦?她想认识那个老流氓?还不是她心术不正,妄想着把她献祭给老流氓,讨老流氓欢心,这会倒都成了她的不是了。
墨澄玉没听见她答话,又说:“怎么不说话?哑巴了?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多少烦心事儿,情哥哥都不怎么理我,估计是那个姓林的从中作梗,你不说帮我,还老给我惹乱子。行吧,反正我也给你擦屁股擦惯了,今天晚上你过来,老时来剧组接咱俩去吃饭,我给你们说和一下。”
关墨谷说:“不去。”话是脱口而出的,似乎并没经过大脑。说出来后,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却又觉得痛快。对,就是不去!
墨澄玉急了:“不来?我可告诉你,你要是真不来,有什么后果可别怨我没保你!”
电话被粗暴的挂断了。
胡青山抬着眼看关墨谷,关墨谷也垂着眼看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瞅了半天。胡青山叹了口气,说:“去吧,事儿总得解决不是,逃避不是个办法。”
关墨谷说:“我和他之间没有事儿。”
胡青山说:“没有事儿?没有事儿你整人家干嘛?”
关墨谷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胡青山会被这种揭发丑恶的行为称之为“整”。她一张脸立时就红了,像墨澄玉一样,也把声音拔高了:“我整他?我是一个记者!记者的职责是什么?是报道事实真相!难道我不该报道吗?”
胡青山笑了,玩味的看了关墨谷几眼:“行了吧,你无非就是想出名。一个狗仔,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大上,整天唱高调,不累吗?”
一句话,关墨谷就破防了。
别人说她是狗仔,她也就认了,甚至还经常自黑自己是狗仔。可!她不算是个记者?这儿不是采编部?虽然是娱乐采编部,虽然是娱乐记者,这就不是记者了?
还唱高调,整天唱高调唱的最响亮的就是他了好不好!
还有出名......
她被说中了痛处。对,她果真是为了出名,是为了当个英雄记者。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她忍着眼泪看胡青山:“如果一个军人为了当英雄而奋勇杀敌,没人会说他不对,一个老师为了当英雄呕心沥血为学生付出,也没人说他不对,那么一个记者为了当英雄,不顾安危深入龙潭虎穴去暗访,就有罪了?对,你觉得我不是个记者,只是个狗仔。好吧好吧,那我无话可说了,可我要告诉你,如果我是一个狗仔的话,那么,你就是只狗头、大狗、老狗!”
她开始口不择言了,话说完,立时就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回到自己工位,先是头晕脑热的收拾了东西,收拾到一半,又坐在电脑跟前开始写辞职信。辞职信写到一半,又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
哭得隐忍而又委屈,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
好半天,有人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只当是好多鱼,一把将他的手甩了下去,说:“烦着呢。”
那只手停顿了一下,在桌子上放了一个手机,说:“我的备用手机,你先用着。”说话的,竟然是胡青山。
她抬头,梨花带雨。
胡青山立时就被这幅姿容打动了,声音也变得温柔:“蘑菇,你就是太学生气了,好多事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也不是故意要和你生气,我真是......真是恨铁不成钢,有好多事儿,我想教你,我又不知道从哪儿教起。”
关墨谷是个好哄的,一听这话,抬手抹了眼泪,沉默的坐了,如同以往一样低眉顺眼,是副听他由他的姿态。
胡青山说:“比如时有善的企业污染问题,你觉得,这单单是他自己的问题吗?如果曝光了,地方的脸往哪儿放?如果追查责任,这属于是谁的责任?咱们公司会面临多大的压力?”
这话一说,关墨谷立时就悟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刻的悲哀。
世间总会有许多不得已。而她实在太想当然,像一只蚂蚁想要撼动大树,像一只鸡蛋想要碰碎石头。
她又掉了眼泪,不知道是为谁而掉,不知道是因何而掉,只感觉漫天都是委屈,委屈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死去。
她的坚持算什么?傅明朗的伤,又算什么?
到头来,还是要向他们妥协,这实在太让人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