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室机关

雨势渐小,细针般的水珠落下,空气里像是起了薄如轻纱的浮云。

巫零转身,远离神像,飞至廊下,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叹道:“那薛学仁莫不是喜欢把人当做傻子。”

“雨水那么大,地上的划痕却还那么多,说明他经常启动神像,而一尊由精钢熔铸而成的神像并非普通人能推动,所以一定会有某个机关在上面。但是神像上的颜色并无半点磨损,说明根本就没有人长年累月的去触摸机关。”巫零无语地摇了摇头,“所以这东西不是障眼法又是什么?”

她推开里屋的门走进去,还忍不住继续嘟囔:“摆这么大的东西在外头,还建有如此高的围墙,不就是想让进来的人将全部的注意力都留在外头吗?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上当。”

里屋的布局并没有外面那么邪魅诡异,却也没有一般房间方正。

每个墙角都设有一个窄面,上面悬挂着一副字,下面摆放着两盆红花,用的是青色石盆。前后分有两堂,以木雕屏风作为隔断,整体布置都十分雅致。

空气中隐有幽香扑鼻,像是红花散发出来的味道。

巫零捂住鼻子,环顾四下,墙面上只挂有几幅字,并没有画作,如此便无法与苏心瑶房中的画作相比较。巫零又四下搜查了一遍,没有找到白玉同心结,反而翻出了一封契约。

日期是十年前,上头签有苏心瑶的名字,写的是她甘心卖身给薛学仁,生死不究。

巫零摇了摇头:“这又是何必呢?好不容易从青楼出来。”

她又看了看四周,觉得奇怪。

薛学仁身上并没有佩戴白玉同心结,他房中也没有此物,难道说他不是苏心瑶的相好?

巫零都细细查看四周的环境,目光被摆放在墙角的红花所吸引,她缓步走过去,对着红花深吸一口气,竟没有打出喷嚏。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居然也有立功的一天,这东西并不是真花。”

巫零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红花,花瓣不足半指长,红得鲜艳,触感柔软,像是活物一般。

“这难道不是花吗?”

她有点迷惑了,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突然想到慕白,不免感叹一句:“他那么喜欢花,如果现在在这里,应该能看出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巫零又细细观察了一遍,终是发现一些关窍。

房内一共有八盆红花,其摆放位置像是九宫八卦阵,而每盆花都上都有十六朵,每朵花上都有二十四瓣。

“‘八卦甲子,神机鬼藏’。奇门遁甲嘛,像是谁不会一样。”巫零一笑,极为自信,“红花属木,方向为东。斗指正东,卦象为震。”

她迅速摆弄着红花,当震卦出现的那一刻,“铮”的一声响,一枚三寸长的银针从红花中射出。

巫零一惊,银针逼近眼球时,她迅速反应过来,侧脸向旁避开,银针几乎与她的肌肤擦身而过,扎进背后的墙上,巫零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方才不过是瞬间的事情,房内旋即恢复了寂静。

巫零慢慢地吐了口气:“好险……”

她望着两手之间的红花,那鲜艳的色泽竟是要夺人性命。

巫零再度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将红花还原,转身用布块取下墙上的银针,只见上头淬有剧毒,她心中仍有余悸:“这红花和外面的神像一样,都是陷阱……”

巫零又重新扫视四周,薛学仁处心积虑设下如此多的陷阱,此处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可真正的机关到底在哪里?

当她看到书架上的青铜鼎时,眼里掠过一道光芒:“不会吧?”

巫零走过去,空气里的幽香正是从青铜鼎里飘出,她扭转青铜鼎,书架后面机关绞合的地方突然传来响动。

“咔嚓”几声后,书架被打开,露出一间暗室。四面无窗,仅有一盏铜油灯光影摇曳。

巫零的嘴角抽了抽:“人果然不能太自作聪明……”

只是没想到,这机关居然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老套玩意。

她长长叹了口气走进去,暗室仿佛一张大口,待她进入后,又悄无声息地合上。

这里面的布局形如一间书房,四周围摆了一圈书架,中间摆放着桌案和隐几,那盏铜油灯正是放在桌案之上,随着巫零在里面走动,暗影幢幢,落下一叠黑影。

她熟练且不留痕迹地搜寻里面东西,在其中一个书架上找到一个锦盒,打开盖子,里面布着黑色丝绒,放有一封信笺。

巫零将信打开,里面没有一个字,只画有一个“血色星星”,指甲般大小,其中四角较圆,一角较锐。

她微有疑惑:“这么凑巧吗?”

半月前,她还在凌雾山庄时,曾收到一封匿名的委托信——

在下久闻侠盗夜灵之名,今委托阁下寻找一位胸口有血色星星胎记且已成年之人,报酬乃阁下生父——巫政贤之消息。

巫零想到这件事情,神情少有地凝重起来,可又想到素未蒙面的父亲,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柔软下来。

她身为遗腹子,自出生起就从未见到父亲,他如今在哪里?是生还是死?

那位身上有“血色星星”胎记的人又会是谁?

暗室里突然传来“咔嚓”声响,有人准备从外面进来,巫零取走信笺,迅速将锦盒归还原处,藏匿在房梁之上。

书院院长薛学仁走进来,他环顾一周,像是照例巡查一般,习惯性地走到书架前取下锦盒,可突然面色惊恐地盯着锦盒里面:“东西呢?怎么不见了?”

他仓惶地四下翻着东西,可一盏茶过去了,他一无所获,额上全是冷汗:“莫非是阎修竹派人追来了?不对,如果是他,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地行事,莫非是……”

“睿王?”

薛学仁眼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幽幽发光。

他突然给自己扇了一个耳光,用尽全身气力,才克制住心里头的慌乱:“新来的丫头极为可疑,我要查清楚她的来历,不能、不能将秘密泄露出去……要不然小主人他……”

薛学仁眼中布满了血丝,刚刚强自镇定下来的心神又被恐惧蔓延遍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