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殓房闹鬼2

巫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你认得我?”

她丝毫不在意被人揭穿身份,反而觉得有趣。

慕白指着她的手,道:“第一,你食指的第二关节和虎口有茧,可见你常年练剑,却不见佩剑,说明你与夜灵一样,持有软剑,贴身收藏,从不轻易拿出。”

“第二,你一身红裳、轻功无双,无论任何地方都能来去自如,且根本不屑隐藏身份,如此高调与夜灵并无二样。”

“第三……”慕白又指了指巫零手中的匕首,“此前衙役搜藏书院时,并未找到凶器,说明凶器被凶手隐藏得极好,而你能取来,自然是偷的。”

巫零情不自禁地鼓掌笑道:“小可爱,你真厉害。”

小可爱?

慕白太阳穴上的青筋又跳了一跳。

巫零望着他,眼里透出一丝狡黠:“那你呢?方才在书院为何要隐藏线索?”

慕白:“……”

他垂下视线,假装看着死者,仍旧谨慎地保持着沉默。

巫零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似会读心般轻笑出声:“其实你在验尸时,就已知晓真凶不止一人,你不想过早暴露自己所得线索,所以当众隐瞒,好让真凶放松警惕,以便获取更多线索,对吗?”

慕白看着她,眼神虽一如既往的如晶石般冰冷,却在刚刚那一瞬间微微动了动:“所以你信我说的话?”

“为什么不信?”巫零的嘴角一扬,“你是仵作,在验尸方面比我专业。”

慕白冷冷地看着她:“可你并不认识我,我也有可能是在帮助凶手隐瞒真相,故意向你提供假线索。”

巫零微微一笑:“我原也有你这样的想法,但现在一看,却不这么想。”

“为什么?”

“因为你是小可爱。”

“……”

慕白耳根一红,像朵刚刚绽放的海棠花。

巫零忍不住笑道:“继续吧,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不用你说!”慕白立马沉下一张脸,装作高冷的样子继续验尸。

过不多时,他在检查死者下体时双手微微一顿。

巫零随即明白:“她生前是不是被人侵犯过?”

“是……”

如今已知线索大多对上。

巫零略一沉吟道:“看来嫌疑人有四。”

慕白转过视线,很认真地瞧着她。

巫零眉眼微扬,一身红裳光华幽微,极为自信。

她分析道:“首先是侵犯死者的人,他没有清理现场、毁灭证据,说明凶手轻视死者,也轻视府衙,他的出身应该极好,在本地甚有名望,且性情嚣张狂妄、不计后果。”

“第二个是毁容者,现场摆有一个黑漆隐几,面朝床榻,而**还残留有两个人的身形印记,说明现场还有三个人,此人在事发时旁观,事后将死者毁容,带走凶器,却没有处理从死者脸上挖下来的肉块,说明她即谨慎又胆小,而且她只旁观侵犯者施暴,却不参与,说明她是个女人。”

慕白暗道:她果然赶在衙役搜证前就将书院搜过,她如今手握凶器,想必是找到了“毁容者”。

巫零继续道:“第三个是‘鞭尸者’,‘他’发现死者上吊死亡后,没有通知任何人反而鞭打尸体,说明‘他’对死者不是有仇就是有情,通过鞭尸获得施虐的快感,这类人在平日里还会有虐待动物的可能。”

“最后是为死者换上新衣的人,那身锦服像是嫁衣,他与苏心瑶之间一定有着某种亲密关系。另外他还能在苏心瑶死后,迅速设计出‘血月’,说明善于自控且足智多谋,而他费尽心思设计出这一切,目的恐怕只有一个……”

“‘血月’一出,至死不休……”慕白将话头接过,语调逐渐幽冷,“他的目的是借‘血月’之说进行复仇。”

巫零赞许地点了点头,拿出从苏心瑶房里盗出的白玉同心结和一幅画卷:“这是死者的东西。”

慕白打开画卷一看:“如此画作竟没有提款?”

巫零“嗯”了一声:“说明此人想隐藏身份。”她分别指了指白玉同心结与画轴上的流苏,又道,“看此打结手法,说明两件物品是一人所赠。”

慕白问道:“不是昭明书院院长薛学仁吗?”

“嗯?”巫零一疑。

慕白解释道:“死者曾是青楼花魁,十年前被薛学仁赎身带回书院,此事曾在镇上传得沸沸扬扬。”

会是昭明书院院长薛学仁吗?

巫零微微皱眉,沉思片刻。

慕白见她没说话,很想追问,可犹豫半晌,最后微抿了莹润的唇。

巫零将他欲言又止,摆出一副清冷的样子,又笑道:“小可爱,你是不是觉得与我讨论案情特别畅快淋漓?对我的钦佩之情是不是油然而生?”

慕白极力掩盖羞赧的样子:“无耻。”

他或许还不知道耳根上的绯红已经窜到脸颊。

巫零对他越来越有兴趣了:“小可爱,我另有几个问题,想请你回答一下。”

慕白斜了她一眼:“凭什么?”

巫零笑眯眯道:“就凭我知道你的秘密,你如果不说,我就将你的秘密说出去。”

“你……”慕白脸上烧得更热,“你刚刚明明说……”

巫零点了点头,接过他的话:“我刚刚是不是说对你的秘密没有兴趣?可是我并没有说,不会同旁人讲。”

说到最后,她嘴角上扬,目光狡黠,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慕白“哼”了一下:“赶紧问!”

他背过身,似乎又是一副冷漠疏离的样子。

巫零偷偷一笑:“薛学仁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慕白道:“听说他二十年前来到恫兮镇后就创办了昭明书院,他说只要是镇上的人,且年满七岁就能入院读书。后来他又在镇上娶妻生女,只可惜妻子早逝。”

巫零点头:“我记得现场有位‘薛姑娘’,可是薛学仁的女儿?”

慕白“嗯”了一声:“她是薛学仁的独女——薛灵芸。”

巫零又问:“死者身上的香味是什么?”

慕白道:“它叫‘蜜蝶香’,混了香草、依兰、茉莉、玫瑰、铃兰等七八种花草植物。”

“这么多花啊。”巫零光听着就打了一个喷嚏。

慕白回眸横了她一眼:“我刚刚说了,死者曾是青楼花魁,擅长制香,此‘蜜蝶香’与她一样,在镇上红极一时,且为她独有,我虽闻过此香,却也只知其中五种材料。”

“原来如此,”巫零思量着,“小可爱,你熟悉本地情况,再帮我查一下死者身上的大红锦服,此衣华贵又像嫁衣,无论是售出布料的商贩还是缝制此衣的绣娘应该都会印象深刻,或许我们还能知道一些别的线索。”

我们?

慕白本想拒绝,可听到这个词后,就把嘴边的一句话给吞了进去。

门外脚步声渐近,衙役阿虎嚷道——

“慕白,大人问你验尸结果出来了没有?”

慕白目中一闪,与巫零对视一眼。

她笑了笑:“放心,这是咱俩的小秘密,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小秘密?

慕白对她略有暧昧的话似乎想了一下,微抿的嘴角似乎绷得没有那么紧了。

阿虎敲着殓房大门道:“你小子要是弄完了,就赶紧出来!”

“来、来了!”

慕白的声线又温醇柔顺起来,不见半点冷漠的意味。

巫零差点笑出声,心想他还真是会装。

慕白横了她一眼,走到门前时,突然停下,向后一瞥,声线又变得冰冷道:“通缉用的画像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喜欢吗?送给你。”

一张纸飞机落到慕白怀里,上面的画像虽不及本人鲜活灵动,却也是栩栩如生。

阿虎又嚷起来:“慕白,快点啊!大人等着在!”

开门的一瞬间,殓房里像是起了一阵风。

白烛之光被吹得摇曳不休,落下来的黑影照在墙壁上形如鬼魅。

阿虎浑身汗毛竖起,尖叫了一声:“有鬼啊!”

慕白回头,却不见巫零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