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深夜拦截

寅时四刻,昭明书院。

天上虽有月光,却很是暗淡。

巫零和慕白从书院东门进入,一路上不停地打着喷嚏:“阿嚏——阿嚏——阿嚏——”

慕白道:“你花粉过敏的毛病还真是严重。”

他果然一早就知道了!

巫零冲他翻了个白眼:“谁让你又用香,像个小美人一样。”

慕白:“……”

他耳根一红,拢着袖子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十来个书院学子慌慌张张地奔出来,跌跌撞撞间几乎要摔倒。

巫零在人群中见到与她颇为熟悉的书院学子昊天,便上前拦下他的去路问道:“师兄,这是发生了什么?”

昊天唏嘘道:“书院不详啊,接连死了四个人,实在不详,你也赶紧走吧。”

巫零一怔:“所以……大家以后都不读书了吗?”

昊天道:“还读什么?院长见薛小姐惨死,便心灰意冷,也要连夜离开恫兮镇。”

巫零转头与慕白对视一眼,昊天也不与她闲聊,赶紧随着大队人马跑了出去。

慕白望着他们问道:“你可还有妙计?”

巫零想了想:“你去与高知县会合,确定钟彬的生死,然后找到田小凤,盯住她,我要去找一个人。”

“谁?”

“薛学仁。”

巫零话音落下时,一袭红影便消失不见。

夜风带起微冷,她却好像一阵春风,无拘无束、来去自由。

慕白不懂武功,捕捉不到她的影子,只望着微澜苍穹,不自觉地微弯了嘴角。

书院南门,马蹄声响,一辆马车迳向西行疾驰奔去。

“薛院长这是要去哪?”

这个声音落下后,一道掌风惊了骏马,它扬起前蹄嘶叫一声,险些将马车掀翻。随后巫零宛若仙女天降一般落下来,她眉眼一扬,依旧自信洋溢。

驾着马车的人觉出不对劲,跟着回头望了一眼:“院长……”

薛学仁撩开帘布,见到巫零时一怔,眼神转瞬间变成刀刃。

巫零笑吟吟道:“学生有一事不明,想请教院长,不知院长是让人共听?还是下车与学生交谈?”

薛学仁是个谨慎的人,他立刻会意过来,走下马车,让车夫将马车赶远。

如今夜色已深,书院南门前就只有他二人,四周安静得有些诡异。

薛学仁知她来历不明,且武艺高强,如今脸上看来很平静,可心里早就疑虑重重:“什么事?”

巫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从怀里取出一张纸,上面画有“血色星星”的图案。

薛学仁盯着“血色星星”的图案,脸色渐渐发白,仿佛头顶阴云沉沉,下一刻就会天崩地裂一般。

“果然是你……你进入过我的密室……你究竟是何人派来?”

巫零狡黠地眨眨眼:“阎修竹、睿王、小主人,你说是谁呢?”

薛学仁:“……”

他森然地瞪了巫零一眼:“区区江湖中人也胆敢过问朝野之事!”

巫零一笑:“这样说的话,你来恫兮镇之前也涉及朝野之事,要不然你怎么会有这个?”

她晃动着手中的纸。

薛学仁听了这话,震惊到无以复加。

巫零又道:“昭明书院的构造在恫兮镇上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大家都觉得是因为你才华横溢才绘制出如此壮阔的建筑图纸,可他们不知道都城盛京里的书院都长这个样子。”

薛学仁紧紧握着拳,眼神逐渐转为冰寒:“那又如何?我二十年前从盛京来此地,花重金建造书院造福一方百姓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没有什么关系,那你为何如此紧张?”巫零的眼神非常明亮,她看得出薛学仁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薛学仁:“……”

他闭口不言,此处实在太安静,静得他都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巫零眸色一寒:“二十年前都城盛京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薛学仁吓出了一身冷汗:“你是什么人?和当年之事有什么关系?”

他眼里的巫零一身红裳,像是女鬼,在惨淡阴森的夜里找自己索命。

巫零幽幽一笑:“什么人?什么关系?”

她眼前像是叠上一层透明的虚影,那是从未蒙面的父亲。

据母亲所说,二十年前她刚有一个月的身孕,未明真相的父亲就收到密信出门,从此便再也没有回来。

巫零没有将这段往事说出来,她还不能确定这几件事情的关联性到底有多大。

她闭了下眼睛,缓了缓神色:“看来院长又误会我了,我并非找你麻烦,而是在帮你。”

薛学仁又是一惊:“什么?”

巫零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二十年前了昭明书院都平安无数,为何近日凶案不断?”

“你、你想说什么?”薛学仁的声音颤抖得十分厉害。

巫零道:“因为‘凶手’也从盛京而来。”

“谁?”

在惨淡的月光下看来,薛学仁那张脸恐惧地几乎扭曲起来。

巫零却是不慌不忙地解释:“这件事情还得从头说起,我们先来说说杀害朱征、薛灵芸以及戴齐阳的凶手吧。”

她在薛学仁面前不慌不忙地慢慢踱起步子:“凶手来到书院不过两年,他富有、博学且胆识过人,却将自己隐藏起来,接近你,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薛学仁迅速思考,他虽说恐惧,却还保留着一些分析能力。

“进书院不过两年?不过两年……”

他牢牢抓住这一个关键点,忽然就想到凶手的真实身份!

巫零只见他额上渗满冷汗,双手握拳,骨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发白。

她知道,薛学仁已经猜到凶手。

巫零安慰他:“你别怕,凶手并未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她说话间,又抖了抖手中的纸。

薛学仁有一分庆幸,又有十足的怒气:“老夫请了天底下最好的工匠制造暗室机关,除了老夫,这世间根本不可能还有人能进入那间暗室!即便是他们派人来找老夫,也根本不可能拿到这个东西!”

巫零眼神一动:“所以……你杀了制造暗室机关的工匠?”

薛学仁:“……”

他没想到巫零竟联想到这一步,后背一下涌出冷汗,心里的秘密似乎正一点点地被她挖出。

“看来你的双手也沾满鲜血,这件事放在衙门里,也是需要判刑的。”巫零望着他,那双晶亮如钻的眼睛,像是能照亮世上每一个黑暗角落。

薛学仁心跳加剧:“你到底想怎么样?”

巫零坦然道:“我想知道二十年前的秘密。”

薛学仁干涩道:“我不会说的……这个秘密我守了二十年,即便是死,我也不会和任何人说起……”

如此态度反而让巫零有些诧异。

莫非二十年前的事情会比天大?

话已至此,薛学仁深吸了几口气,渐渐冷静下来:“你是一个江湖人,有些事情不该你管,你最好就不要管,快把这张纸还给我。”

巫零看了看手中的纸,叹了口气:“这个建议简直不要太好,但我有个毛病,就是不听劝。”

“那么等待你的结果,就只有死……”

薛学仁压低的嗓音像是从石头缝里磨出来似的,他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可那双眼睛却沉得像是深渊一般,让巫零也不由暗暗心惊。

父亲的失踪会和这件事情有关吗?会和三方势力有关吗?

巫零实在太好奇了,这种踩在刀刃上的感觉,激**着她全身的血液,让她眼底深处有了一丝兴奋。

薛学仁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深沉的脸色却没有和缓,一柄雪亮的匕首忽然从袖口落到掌心。

巫零立刻警觉,回神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江湖人,应该清楚,你是打不过我的,而我却能轻而易举拧断你的脖子。”

薛学仁:“……”

他额上冷汗又多了一些,怔了半天才缓笑了下:“你误会了。老夫只是想再劝你一句,你年纪尚轻还斗不过那人,剩下的事情也不要再管了,老夫能苟活二十年已经是赚到了。”

他真的冷静了下来,又重新自称为“老夫”。

看来此人也不好对付。

巫零只好将绘有“血色星星”的纸折叠起来,贴身收藏:“既然你都这样说,我就不再不管闲事,反正这东西在我手上,如果被凶手知道你丢了他要的东西,恐怕他只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薛学仁的嗓子立刻梗了一下:“……老夫还是随你一同回书院。”

巫零一笑,如此倒也不失为一个计划。

但是凶手还在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