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组建水城最给力的探案小组(2)

水城这一称谓的由来,自然与水有着莫大的关系。从自然地貌来看,城区依山傍海,多条溪流纵横环绕,直至通过狭长的水城峡谷汇入大海。

特殊的地貌也形成了水城独特的气候。这里冬暖夏凉,日照时间长,雨水充沛。刚刚还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一阵腥湿的海风吹来,顷刻间便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不少建筑长期浸泡在河流溪水中,以致石材基座斑斑点点,青苔丛生。

灵塔,是约定俗成水城峡谷的起点,与临海而建的智阁遥相呼应,再往西去便出了主城区,进入莽莽苍苍的大城山脉。

欧阳鹤深夜现身灵塔附近,显然有着充足的理由。

此刻她小心翼翼地一步步登上石阶,不时警觉地四下张望。其实已是午夜时分,这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灵塔已经近在眼前,高耸的塔尖险些刺穿夜空。

欧阳鹤在一棵根须虬龙的大树前驻足。这棵水杉枝繁叶茂,看上去树龄足有上百年,树干粗大需几人合抱。

左顾右盼,正惴惴不安,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你来啦?”

欧阳鹤听到那人的声音立即单膝下跪,双手抱拳施礼。

这是一个水城各大府衙佩刀官吏的标准礼仪动作,显然她拥有某种特殊的官府身份。

“寺卿,欧阳鹤前来复命!”

身着便服的大理寺卿魏忠良从大树后转出,皎洁的月光映亮他惨白的脸。

“起来吧!身为左寺案派驻的眼线,你入太学已经整整一年了。韩党余孽对于太学的渗透程度如何?韩党领袖能确定下来的又有哪些?这么长时间了,你居然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找到,委实太让人失望!”

欧阳鹤明显垂头丧气,束手而立,不敢搭腔。

“你不会是忘记大理寺都辖官的隐秘身份了吧?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太学博士真德秀的表妹?!”

魏忠良摇头叹息,继续道:“既然你不能胜任此项秘密任务,那我只能中途换人。”

欧阳鹤抱歉地说:“寺卿,对不起,让您失望了。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让我师父再多活一年!”

“有这个必要吗?”

“韩党余孽在太学内行踪诡秘,属下已经竭尽全力探查,至今仍未觅得蛛丝马迹。太学博士真德秀应该不是韩党成员,但他与韩党组织或许有着某种特殊的关联,这一点我可以确信。他非常信任我,假以时日,定能有所斩获!”

对这位属下失望至极,魏忠良不可能再给机会去验证渺茫的希望。

“算了,不必了。”

欧阳鹤情急之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寺卿面前。

她心里非常清楚,如果魏忠良对自己失去了信心,那么她的师父老毒物就算活到头了。

彼时欧阳鹤的师父老毒物被大理寺缉捕到案。为救他的性命,欧阳鹤违心成为左寺案的眼线,奉命潜入太学执行秘密任务。因做事认真、刻苦用心,在太医局做杂役的她终于得到太学博士真德秀的赏识提携,两人以表亲相称,关系确实不一般。

“寺卿,我师父年迈体衰,已经活一天少一天了。请您开恩,腊月初九过后再行刑。”

“腊月初九?老毒物的生辰?”

“正是。”

魏忠良琢磨着说:“你与老毒物的师徒之情还真令人感动啊!我想交给你一项新任务,倘若完成得好,你师父还能活得更久。”

欧阳鹤急忙起身,抱拳领命。

“寺卿有事尽管吩咐,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魏忠良满意地点头,又问道:“你与宋慈在太学交往许久,据说这位纨绔子弟对你似乎情有独钟?死皮赖脸予以追求?”

欧阳鹤忽然有些紧张,支吾道:“这……这是宋慈一厢情愿,属下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其实她这句话明显言不由衷。

刑狱天才宋慈名声在外,聪明绝顶,气度不凡,不仅是太学里嚣张跋扈的学生领袖,走上水城街头同样引人瞩目且不乏拥趸追求者。

因为恩师真德秀的关系,宋慈与太医局杂役欧阳鹤相识。

欧阳鹤正值情窦初开的年龄,自然对超凡脱俗的宋公子多看一眼,但是拥有特殊身份的她为了不影响到自己的任务,又始终与之保持着距离,不冷不热,不远不近。

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反而让宋慈感到新鲜,死皮赖脸展开追求。

不顾真德秀的强烈反对,天才宋慈坚持转入太学太医局学习,除了对恩师的那份眷恋不舍之外,多少也掺杂着欧阳鹤的因素。

见欧阳鹤遮遮掩掩,魏忠良索性跟她挑明任务。

“我刚刚得到眼线密报,今夜城主于智阁召见宋慈,命其彻查杨元贵一案疑点,大理寺和提刑司从中协助。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或在水城掀起滔天波澜。你的任务便是想尽办法盯紧宋慈一举一动,及时掌握案情进展,定期向我密报。既然宋慈钟情于你,这一点可加以利用,你懂我的意思吧?!”

“属下明白。”

欧阳鹤心中暗喜,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既然大理寺卿魏忠良亲自布置任务,她终于可以抛开所有顾虑,和宋慈开始正常交往了。

接受新的任务之后,她便积极行动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精心梳妆打扮一番的欧阳鹤主动去找宋慈,途中还专程买来他最喜欢吃的松糕。

不料,刚走到宋慈在水城租住的院子外,便听到俪娘的声音。

原来提刑官的女儿已经捷足先登了,欧阳鹤心里有些着急,赶紧加快脚步,推门而入……

“你说谁故意隐瞒真相?谁或与凶手同谋?今天必须给姑奶奶说清楚!”

俪娘气得够呛,蛇形剑鞘指着宋慈,与之大声理论。

相比之下,宋慈反而异常淡定。

此次他奉旨办案,城主钦点,手握尚方宝剑,加之提刑司和大理寺衙门都得全力协助,即便无官无职依然自感威风八面。

面对俪娘的一连串诘问,宋慈一脸严肃地予以重申。

“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父亲宋濂有阎罗恶吏之称,做事不择手段,曾破获无数大案要案。可是身为堂堂京畿提刑官,却在杨元贵一案中大失水准,先是验尸浮皮潦草,后又草草结案,似有隐衷。简直太让人失望了,像你父亲这样与邪恶同流合污没有丝毫担当精神的官吏,不如回家种地!”

“跟邪恶同流合污?你居然敢污蔑我的父亲?!”

俪娘气不过,一把揪住宋慈的耳朵。

年纪轻轻的姑娘却如此刁蛮,简直让人难以接受。

宋慈疼得龇牙咧嘴,却无力反抗,下意识地弯腰跟随,就像一条被主人驯服的金毛犬。

“住手!”

欧阳鹤大喊一声阻止,上前紧紧抓住宋慈的一条胳膊。

宛如拔河比赛一般,俪娘与欧阳鹤就这样一左一右拉着宋慈抢夺,将其来回拖拽。

被夹在中间的宋慈状若受刑,疼痛加倍。

他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挥舞。

“投降了,投降了!松手,俪娘赶紧松手啊!这本书是有人托我送给你父亲的!”

俪娘半信半疑地接过小册子,同时松开了宋慈。

宋慈捂着酸痛的耳朵躲到一旁,欧阳鹤立即跟过去查看伤势,倍显关怀。

俪娘随意翻看几页,又迅速合上。这是一本手抄书,封面上“案例辑录”四个字赫然醒目。

“案例辑录?这本书应该是你父亲写的吧?广州节度推官宋巩,有断狱如神之美誉,传说他有案例收录癖好,若遇奇案必如获至宝,抄录珍藏。”

“没错,是我父亲的。”

“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送人呢?”

宋慈无奈地笑了笑,含沙射影道:“想知道原因,最好回家问你父亲宋濂。这位京畿提刑官大人能否秉公办案?还是私下收受贿赂,营私舞弊,为某些人大开方便之门?”

握紧了小册子,俪娘生气地冲过来要揍他。

宋慈见势不妙赶紧往欧阳鹤身后躲。

俪娘生气地喊道:“污蔑我父亲是贪官,真是瞎了你的狗眼!如果父亲贪赃枉法,那水城百官就没有一个廉政清白之身啦!走!现在就去我家看一看,看看你们眼里贪官的家是何等金碧辉煌!”

说着,俪娘将小册子塞到欧阳鹤手里,气呼呼地朝门外走去。

宋慈公务在身,不可能赌气跟着她回家验证,于是偷偷给欧阳鹤使个眼色。欧阳鹤心领神会,快步上前将院门关闭,并插好门闩。

“这本书怎么回事?”

欧阳鹤一边翻看那本案例辑录,一边又说:“为何要送给提刑官宋濂?”

宋慈解释道:“父亲说为了救我出狱,曾经写信请京畿提点刑狱司的宋濂帮忙通融。条件之一嘛!便是将这本案例辑录手稿奉上。宋濂对我父亲这本书垂涎许久,多年前便厚着脸皮讨要过,不过父亲始终没有应允。这一次为了救我,他老人家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除了这本书,还得送些更实惠的吧?”

“那是当然,父亲说几乎散尽家财才免去这场牢狱之灾!”

欧阳鹤义愤填膺地说:“宋濂还真是贪得无厌啊!原以为‘阎罗恶吏’是秉公执法、手腕强硬的衙司代表,没想到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官污吏!”

话音未落,院门被谁一脚踹开了。

两扇大门直挺挺地拍在地上,掀起滚滚烟尘。

俪娘气呼呼地叉腰站在院门口,恶狠狠地盯着宋慈、欧阳鹤,一言不发。

宋慈见躲不过去,只好起身朝门外走。

“着什么急啊?没说不去你家嘛!你父亲宋提刑好歹救了我的命,特意到府上拜会,当面致谢还是应该的。”

俪娘怨怒地盯着宋慈,等他靠近,突然飞起一脚踢过来。

宋慈早有准备,闪身躲过之后,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