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掌灯人,掌灯引魂

小道士一边走,一边微微侧着头叮嘱我,“等下进去了你跟紧我,不要说话,不管谁叫你都不要答应。”

我觉得他比我表姑还啰嗦。

到了老宅的院墙外面,我先拿出我的红白蜡烛点上,烛光弱弱的,却也四平八稳地亮了起来,并没有熄灭。

我朝着小道士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从包袱里也拿出了一截蜡烛。不过,他那支蜡烛通体雪白的,就像玉一样剔透,还没我手上这支一半长短。

来之前我已经问过了,小道士说他这个是用尸油做的蜡。

以前还是土葬的时候,江湖上一些专门走邪门歪道的术士,会去挖刚葬下去的坟,用火烤尸体的下巴来收集尸油。

但现在国内强制实行火葬,这种方法就不适用了。很多术士就把目光盯向了国外,尤其是一些人口多,经济又不发达的国家。

这一行里有专门在国外代购尸油的,转手卖到国内,能赚好几翻。有个坏处就是,这些尸油往往不纯,里面会掺杂一些别的东西销往国内。

稍微有良心一点的,里面会掺杂动物的尸油,有些黑心的商人,干脆就掺猪油在里面,功效就会大打折扣。

不过,小道士说他的尸油是从火葬场焚化炉的出风口上一点点收集来的。

就他手里的那一小截蜡烛,是他在火葬场收集了两年多才做成的。这一点点蜡尸油,价值万金。

尸油在术士里用处非常的大,这个我以后慢慢的说。

小道士点燃蜡烛,把它放在铜灯里面,烛影婆娑,三彩琉璃片上的花纹好像在动一样,煞是好看。

我跟小道士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里面走。

不太明亮的月光照在老宅子的外墙上,被白天热烈的太阳晒蔫了的爬山虎,耷拉着墨绿色的叶片,虚虚地贴在墙面上,无精打采的。

一楼大厅里面一地枯黄的落叶,踩在上面沙沙作响。右边的耳房里还有一套木制桌椅,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落叶,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有一张椅子已经散架了,剩下的桌椅看上去也不太结实的样子,好像风一吹就会散架的样子。

“嘎吱……”

我举着蜡烛走在前面,脚下踩到了一块木板,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用脚扫开木板上面厚厚的落叶,是一块牌匾,木板太脆了,我就轻轻踩了一脚,上半部分就被我踩得稀巴烂。

但是,还是能看清牌匾上落着两个漆金的大字:汪宅。

我脑子里“嗡”的一下,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我以前就觉得奇怪,我们村子叫汪家村,但是村里面没有一户人家是姓汪的。

原来,真正姓汪的人,在这里!这座“诡宅”,就是原来汪家的老宅子。这老宅子废弃的时间估计比爷爷的岁数还要大,所以,我也从来没有听他们说过这个宅子的故事。

小道士拽了一下我的衣角,我才回过神来。这回轮到小道士走在前面了,我跟着小道士继续往里面走。

上次跟爷爷来的时候,光顾着找大春,我都没有注意,这宅子竟然这么大。

若不是现在腐败坍塌得太厉害了,这以前应该是个相当豪华的豪宅了,别说在我们村了,就是在整个盘山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了,不然我们村子也不会叫“汪家村”。

那这汪家人都哪里去了?

这么一户大户人家,为什么到现在连个后代都没有?是举家搬走了嘛?那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搬走的?

我跟小道士在一楼绕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小道士带着我往二楼走去。我对这二楼还有点心理阴影在,只能认怂,老老实实跟在小道士身后。

“铃铃铃……”

还没等我们看清二楼的样子,突然,小道士手里的铜灯,灯沿的七个铃铛乱晃,铃声大作,发出刺耳的声音。我一直以为他这个铃铛是不会响的。

小道士倒吸了一口凉气,提着铜灯的手,指骨都白了,有些不可思议地说,“有怨魂入灯了。”

琉璃灯罩里面影影绰绰的,像是有人在里面走动一样。

我不知道“怨魂入灯”意味着什么,但是,看着小道士惨白的脸色,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甚至可能还有些棘手。

“小道士,你今天出门看黄历了吗?上面是不是写着今天晚上不宜引魂。”

小道士也有些摸不准状况了,“我只在书上和听爷爷讲过,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能引七个铜铃都响的怨魂。”

小道士的这盏莲花铜灯,名叫引魂灯,顾名思义就是接引魂魄的。

掌灯人,掌灯引魂,渡亡魂入黄泉。

只有死前怨气极盛的人,才会入灯伸冤,引七个铜铃共鸣。

我们今天的本意是想来找那个穿旗袍的女人的,我在墙上看到过她的画,那她应该跟这宅子有什么关系。

我身上的这个红线,大概率是跟她有关系的。但是,这入灯的怨魂,好像又不是她。

刺耳的铃声就像催命符一样,吵得我头昏脑涨的,似乎有无数的孤魂野鬼围绕在我身旁,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小道士咬了咬牙:“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小道士一手提着灯,一手结印,对着莲花铜灯念了一段我听不懂的术语。

过了一会儿,刚刚还铃声大作的铜铃声音渐渐的小了,莲花铜灯又恢复了原来安安静静的样子。

我看向小道士,他满头大汗的,似乎很是疲惫。脸色也是苍白的,嘴唇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小道士看出了我眼里的疑惑,对我说,“回去再说。”

然后,我们也不再停留在二楼了,小道士带着我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

回到一楼大厅的时候,我发现进来的时候还空空如也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幅画。

我举着蜡烛往前走了两步,跟我第一次晚上来的时候看到的那幅画一模一样。

正中间坐着一个穿水蓝色碎花旗袍的女人,旁边站在一个文文弱弱的男人,穿着浅灰色长袍。

跟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能看清这个男人的样貌了,眉宇间的熟悉感,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