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欠债还钱

裴家。

月色散落在院中,摆放在院中的花枝的影子也落在地上,偶尔轻风拂过,影子随着花枝微微摇晃。

这样的景色让人心情愉快,但屋内不断传出的声音让院中的婢女们都有些战战兢兢。

是裴行兰正在屋子里砸东西,茶碗碎了一地。

“你去,”裴行兰指着一个婢女道,“把库房里的绢布都拿出来给他们,就说我不稀罕她们玲珑坊的东西。快去啊。”

“娘子,玲珑坊的绢都在您和程郎君定亲的时候用完了,现在哪还找得出来。”婢女哭道。

“那就去,把每个月的钱补上,裴家还出不起这点钱吗?”裴行兰声音越来越尖利,心里也越来越生气,和一个商女来往,是她给的脸面,如今林湘竟然蹬鼻子上脸和她要账来了。

婢女默不吭声,心道,哪有那么多钱能补啊。

“这是怎么了,吵吵嚷嚷的,”门外有一妇人进来,身后跟着嬷嬷,“你父亲就要回来了,仔细他罚你。”

进屋的妇人一身墨蓝色外衫,内搭同色襦裙,眉眼微立,看着便知道在家里素来威严惯了。

“阿娘,”裴行兰委屈道,“那个林湘,就是故意给我难堪,非要我还玲珑坊的银子。”

裴夫人提裙坐在榻上,道,“好了,这么点事也值得你生气,账付了便是。”

“可那银子多得很,今日除了玲珑坊的管事来结账外,还有其它几个店都来了。”婢女接道。

裴夫人一手接过嬷嬷递来的茶,一边问道,“多少银子?”不待婢女答话,又抿了口茶道,“这茶不错。”

“一共六千多两银子。”婢女拿着一沓账单回道。

裴夫人端着茶碗,哽了一下,“你说什么?”

婢女只好又重复一遍,“玲珑坊连着林家其它几个铺子,今年一共记了六千多两银子。”婢女看着裴夫人的脸色,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裴夫人递出茶碗,道,“单子给我看看。”

婢女取了厚厚一沓单子给了她,裴夫人一张一张细细翻过后,越翻脸色越难看,最后一巴掌把账单拍在桌子上,对着裴行兰道,“你可真行啊,就这么不到一年的时候,就让你花了你爹两年的俸禄!”

裴行兰见母亲生气了,也不敢说什么,便道,“阿娘,以前都是记林湘帐的,不用女儿出钱,所以多花了些。”

“她那是在这儿等着你呢,专门给你难看,你还以为自己是个聪明能干的,能占上她便宜?”裴夫人伸出手指头点了她一下脑袋,气道,“无奸不商,这话真是说得一点儿错都没有。”

裴行兰见母亲真生气了,摇摇裴夫人的胳膊撒娇道,“咱家又不花爹的俸禄过活,咱们家也有铺子,阿娘,您帮我把钱付了吧。”

其实裴行兰发过脾气后也知道,自己的私房钱根本没有这么多,又不能不付账,所以肯定是要阿娘来付账的。

裴夫人捏着账单,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什么,手里的钱早就为了你父亲和哥哥打点出去了,你又要成亲,要备嫁妆,哪还有余钱给你付账。”

裴行兰听到这话急了,“那怎么办,这账不付我的名声在俞州就毁了,临书哥哥会看不起我的。”

程临书是两家说亲前就芳心暗许了,后来知道程临书和林湘诗句唱和就颇为嫉妒。

谁知突然有一天两家就要说亲了,裴行兰高兴极了,却又怕林湘再把程临书夺走,所以频频在程临书面前装乖卖好,程临书果然很吃这一套,没多久两家就真的定亲了。

这次若是不付账,还是不付林家的账,只怕临书哥哥再也不喜欢她了。

裴夫人看着她,道,“现在想起你的名声了?花之前怎么不想想。罢了,这次我给你付了,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就知道阿娘最好了。”裴行兰靠在裴夫人的胸口撒娇道。

烛光打在裴行兰的脸上,皮肤光滑柔嫩,裴夫人心不由得软了,还是个孩子呢。

“行了,睡吧。”裴夫人拍拍裴行兰的脑袋,“你爹快回来了,我去看看。”

裴行兰笑着应了声,目送裴夫人出门,自己命人换了套茶碗过来,心下做了打算收拾林湘,洗漱一番便睡了。

裴夫人屋里,裴夫人借着烛光一一翻看账单,看完后,拿着那沓账单叹气。

身边的嬷嬷问,“夫人真要给娘子把这钱付了?”

“哪有真的假的,她是我女儿,能不付吗?”裴夫人道,“要说这个林湘也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哄骗着兰儿在她家店里花钱,说是记在她账上,转头就来和兰儿要银子。”

裴夫人语气不善,夺了身边婢女手里的扇子,狠狠扇了两下。

嬷嬷一边收拾账单一边说道,“夫人莫要生气了,咱们士族之家,离商人远一些便是。”

裴夫人道,“我能不气吗?我看那林湘就是故意设套给她钻。不过那林湘也不想想,自己一个商户出身的,程家又是个富庶的,怎么看得上一个商家之女。”

嬷嬷默了没说话。

程郎君是指程郎君,是俞州刺史的儿子。

相貌好,家世也好,原本俞州城内传的都是程林两家定亲。

一夜之间,程裴两家定亲了,姑娘们为此争风吃醋也是常见的。

嬷嬷没说这话,只说道,“左不过是女儿家些小心思,花费不了多少功夫,夫人重头还是得在咱们家郎君身上。”

“倒也是,这个林湘不理也就罢了。”裴夫人道,“不知道远儿这几日陪的那个卢家元晗陪得怎么样了?这卢元晗可是卢家直系,他父亲是户部尚书,爷爷曾任过十年宰相的。远儿若是和他关系处得好,不愁远儿年后入京谋不了个好职位。”

“就是,这才是夫人真要操心的事。”嬷嬷道。

裴夫人扇子扇动得慢了,道,“之前从京城带回的那几盆绿菊要开了,不如过几日办个赏花会,让好让卢家郎君来咱们裴家热闹热闹,打好关系,也好让卢家愿意提携远儿。”

嬷嬷点点头,“夫人想得极是,老奴这就下去通知各处去安排。”

次日,裴行兰正坐在房里和录事参军的女儿刘笑和坐在房里做香包玩,突然听到婢女来报,说是过几日府里要开赏花会,问娘子有没有什么要好的姐妹,一起请过来玩。

“赏花会?”刘笑和道,“兰娘,好机会呢。”

裴行兰低着头正想用什么香料,随口问道,“什么好机会?”

“你不是一直气那个林湘嘛,趁这个机会也气气她。”刘笑和道。

“这怎么气?”裴行兰抬起头问道。

刘笑和道,“林湘那么喜欢程临书,可偏偏程临书只肯与你定亲,你只需在她面前炫耀一番就够了。”

裴行兰点点头,觉得说得颇有道理。

“听说夫人还要请京城的卢元晗卢郎君呢。”来传话的婢女道。

“是那个被京城女子们都喜爱的卢郎君吗?”刘笑和问道,手微微捂住胸口,有些激动。

裴行兰看着她,问道,“你见过?”

刘笑和低头笑了笑,道,“只是去年去京城的时候见过一次。”

“真的吗?他什么样子?”裴行兰甚少见过刘笑和这个样子,问道。

“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刘笑和说了两个词便不肯再说,自顾自笑了好久,又问道,“兰娘,赏花宴我能来吗?”

“自是可以啊。没有你,我还不知道怎么收拾那个林湘呢,害得我被母亲数落了一顿,要给个教训才是。”裴行兰道。

以前那个林湘除了喜欢跳舞和程临书什么也不懂,诗书不通,性格软弱,一向是她说什么林湘就怎么干,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竟然还敢和她要账!

这次她不但要把钱拿回来,还要让这个林湘狠狠出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