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是因为你啊……

原以为容暄是千年前的能人异士,夺舍了这具身体,如今看来恐怕是她想错了。

江妩忽然想起来,前两次那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的她不也去了千年前,还见到了凤邶夜?

须知万佛寺的藏书阁中,关于缥缈宗上名唤江夜的画像,可是和凤邶夜长得一模一样。

江妩才不信什么巧合。

其中必定有所关联。

只是究竟是什么联系,江妩说不上来。

只觉得千头万绪有无数丝线,她就是找不到头能把它们捋顺了。

迷迷糊糊中,江妩沉沉睡去。

在意识抽离那一刻,她还想着,自己好像许久没有梦见凤邶夜了,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

结果等下一刻睁眼,她竟然又出现在了冷宫。

看着熟悉的地方,依旧黑雾弥漫,充斥阴森和萧瑟。

她只是在睡前心里想着凤邶夜,没想到今夜还真的叫她来了这个地方。

莫非往后只要她想来,就能随时都来了?

江妩心中一喜,提着裙摆往里面走去。

可惜她找遍所有地方,始终不见凤邶夜。

“奇怪?他不在冷宫能去哪儿?”

江妩想起凤邶夜上次带自己去过的地方,便也出了冷宫的门,想沿途去找人。

结果一跨出冷宫门槛,整个人仿佛坠入一团迷雾中。

周遭白茫茫一片,伸手都不见五指,雾气浓郁几乎要把她淹没。

逼仄的气息叫江妩喘不过气,情急之下,她连忙往后退。

下一刻又出现在冷宫中。

看着面前的大门,江妩抿唇,她想到什么,又试了一遍。

果然,再次跌入那团雾气中。

江妩终于可以断定:她出不了冷宫,只能呆在这个地方。

怪不得她每次过来都是在冷宫,原来如此。

至于上次为何能出去走过那么多地方,江妩猜测,或许是因为凤邶夜的缘故吧?毕竟她还没有单独去过别的地方。

寻不到人,又找不到出路的江妩,只能坐在廊前,百般无聊。

早知道如此她就不想凤邶夜了,这样也不会来这里,丢下她一人,想出去看看也不能,真够憋屈的。

被困的江妩,可怜兮兮地坐在原地发呆。

头顶乌云遮天,四周也灰蒙蒙的,根本瞧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

不过有一点,前两次看到的那些,在冷宫四处流窜的黑雾,不知道怎么没了。

冷宫的杂草也被人清理了,瞧上去像是打扫过,可还是难掩寂寥,许是没有人气的缘故吧!

江妩只能看着寝衣上的珠子发呆。

为打发时间,她便把上面的珠子拽下来,一颗又一颗扔着玩。

珠子打在宫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空间里很是清晰,也显得更加空旷。

江妩不知道自己扔了多久,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吱呀——”一声,宫门忽然被人推开。

江妩被吓了一跳,瞬间清醒。

而手中扔出去的珠子,正好打在那人的衣摆上。

看着眼前已经成为少年,愈发俊逸森冷的凤邶夜,江妩愣在原地。

她知道这里和外面时间不同,可时差再大,也不可能差这么多啊!

她才多久没来,凤邶夜就长这么高了?

少年身形修长劲瘦,像是蛰伏在深林中的猛兽,伺机而动,尤其一双眼睛宛如孤狼一般,叫人望而生畏,心生怖意。

“凤邶夜……”江妩喃喃自语。

而凤邶夜也愣在原地,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江妩。

原以为这小屁孩会扑上来,结果他盯着江妩看了片刻,竟然猛地一下转身就走。

这……

江妩眨眼。

还没等她想明白,那人又折回身来,风一般冲上前来把江妩紧紧搂在怀中。

那么用力,仿佛一松手,她就会跟之前一样,又会消失不见。

“你还知道回来?你竟然知道……你还胆敢回来!”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似要把江妩碎尸万段。

可江妩却听出无法言说的委屈。

下一秒,他就推开江妩,死死抓着江妩的手臂,盯着她咬牙道:“你不是走了吗?你还回来做什么?”

通红的眼眸,随时都会哭出来。

可怜巴巴,委屈极了,偏生还要故作凶狠。

江妩想起前世将军府初次获罪时,她担心父亲母亲还有兄长们,曾半夜撇下景儿偷偷出宫。

结果不小心被容暄撞见并连夜带走,直到三天后才回宫。

当时的景儿也是这般,执拗地盯着她,分明都快哭了,就是死死咬着嘴唇不叫眼泪掉下来。

只是恶狠狠问她:“他们都说你不要我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那一刻,江妩的心都快要碎了。

她忽然觉得,凤邶夜就是景儿。

她像哄景儿那般,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哄道:“乖,不要哭了,是我不好。”

唯一就是凤邶夜长得太快,若是再高点,她想要摸他脑袋都得踮起脚尖来了。

不似景儿,小小一团抱在怀里,想怎么揉就怎么揉。

“我不该不跟你打招呼就走,是我的错。”江妩一下又一下摸着凤邶夜的脑袋,耐心哄着。

“谁准你摸我了?”依旧凶狠暴戾的语气。

江妩没忍住笑出声来。

瞧,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笑?”凤邶夜更气了,“你还好意思笑!”

“哎呀,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嘛!”江妩才不管那么多,狠狠揉了揉凤邶夜的脑袋,“你还说呢!我找遍所有角落都没看到你人,等得我都快睡着了,好好的寝衣都被我弄坏了,你得陪我!”

凤邶夜垂眸,果然绸缎般的寝衣被她拽得不像样子,上面的珠子也所剩无几,只留下些许线头。

想起刚才打到自己的那些珠子,定是她从寝衣上拽下来的。

凤邶夜抿紧嘴唇,没有吭声。

江妩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小鹿般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无辜极了。

许久之后,凤邶夜终于开口:“既然寻不到,为何不去外面找?”

她根本就是不想见他!

小骗子!

只会拿这些借口来哄他!

他就知道!

“你还说呢!”江妩叉腰,“说道这个就来气,我倒是想啊,问题是我出不了这个门,我能有什么法子?”

听完江妩的描述之后,凤邶夜很是惊诧。

显然,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问道:“那为何上次就可以?”

江妩说出自己猜想:“我估计可能是因为你的缘故。”

因为他吗?

凤邶夜忽然想起,这里那么多人,只有他能看到江妩,而江妩能碰到的也只有他。

就连江妩想要出冷宫,也只能他带着才可以。

这种被特殊礼遇的偏爱,叫凤邶夜狠狠一颤。

连垂在身侧的手都忍不住一抖。

心尖像是有什么划过,酥酥麻麻,又带着燎原之势不可抑制蔓延开来,游走全身,将他淹没。

瞬间便有了决定。

“阿妩想去哪里?我带你过去。”

目光触及到她只穿了寝衣,伸出手去,身后的侍从会意,立马奉上一件披风。

凤邶夜接过,拿披风把江妩裹得严严实实。

生怕旁人多看了去。

尔后顺势牵起江妩的手:“走吧阿妩!”

“臭小子,叫姐姐!”江妩瞪着他,“没大没小,阿妩也是你能叫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她记得自己没说过啊。

凤邶夜眸光微顿,看着江妩。

江妩被他看得发毛:“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他就知道,她根本不会把他放在心上,否则也不会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

自己说过的话都能忘记,还有什么是不能忘的。

难道……神女都是如此吗?

凤邶夜内心如何翻涌江妩不知道,她只知道凤邶夜盯着她看了半晌后,忽然轻笑一声。

“你之前说过,是你自己忘了。”说罢牵起江妩的手往外走去,“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忘了就忘了。”

听得江妩陷入怀疑,她真的说过吗?

还有,她的记性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在即将跨过宫门时,凤邶夜忽然停下,弯下身子把江妩扔出去的那些珠子,一个个亲手捡起来。

边上的奴才们想要帮忙,被他一个眼神给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

“你捡这些做什么,不过是些珠子罢了,又不值钱。”

凤邶夜捡珠子的动作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低头继续。

见他不说,江妩也不生气。

她忽然想起来,前世在宫中听那些宫人说,过得清贫的宫人,会自己做了活计偷偷拿出宫外去卖,得以在宫中生存。

莫非凤邶夜也是?

是了,他一直住在冷宫,又过得这么艰苦,连顿饱饭都没有。

思及此,江妩对凤邶夜说:“你可有什么想要的?等我下次来的时候带给你呀!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了。”

凤邶夜将那些珠子悉数揣在怀中,心想,他根本不要什么礼物,只想要江妩多看看他就好。

只是这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好!”

“那你想要什么?”

“暂且没有想好。”

“既如此,就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嗯。”少年回头看她,“怎么不走。”

江妩看着眼前的门槛,想起那个猜测,对凤邶夜道:“那我真的跨过来了哦?”

凤邶夜唇角微勾,眼底的戾气都散了几分。

下一刻,江妩就抓着他的手跨过门槛,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

果然!

“真的跟你有关!”江妩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落进满天星辰。

而凤邶夜比她还高兴,眼底的欣喜快要抑制不住。

“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

他牢牢抓紧江妩的手,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又不见了。

江妩没发现,身后跟着他们的那些奴仆们脸色惨白。

在他们的眼里,只能看到主子在对着一团空气说话,想起那些传言,一个个心底发寒。

尤其看到一件披风凭空飘在空中,更是诡异。

都说王上的幼子凤邶夜生了一双魔眼,能通鬼神,以前只当是胡言乱语,今日才知竟千真万确。

察觉到奴仆的恐惧,凤邶夜不懂神色扫了他们一眼。

还未开口,就吓得他们扑通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惊慌失措。

“下去!”凤邶夜居高临下,冷冷道,“不必再跟着孤!”

孤?

江妩敏锐抓住这个字眼,问道:“你成为王上了?”

这么年少有为的王上,真是厉害。

凤邶夜闻言,不答反问:“你希望我做王上?”

这……

她就随口问问。

不过对上凤邶夜期待的眼神,江妩想了想道:“若你能做王,势必不会再跟以前一样吃苦受罪,不会受尽欺凌,被人折辱,要是能成为一位明君,那再好不过了。”

凤邶夜眼底的笑意更甚。

他就知道,只有她才关心自己过的好不好。

“倘若我只是为了爬的更高呢?”

凤邶夜牢牢盯着江妩,不放过她任何一个反应。

“我蛰伏到今日,只是为了站到最高的位置,叫昔日所有折辱我欺凌我的人千倍百倍的奉还,我要让他们悔不当初,要他们痛哭流涕,甚至……”

踩着他们的尸骨,叫他们好好看看,谁说天生魔骨不能继承大统,不能修仙飞升。

就因为他是魔骨,便为世不容吗?

何为魔?何为神?

没有魔又何来的神?

还不是他们张口就来,随意定制出这可笑的规则!

而他的存在,就是为打破万物法则而来!

他不只是要做王,更要做三界的主宰,甚至更多。

江妩却误会了他的意思。

沉思片刻后,轻声说道:“你为了什么其实都不重要,只要结果是好的便值了,何况……”

她抬头看着凤邶夜:“你自然有你的道理,不必跟我解释这些的。”

江妩能再三入梦,只为凤邶夜而来,且牵扯颇深,其中定有什么缘由。

所以她只是一个旁观者,不是一个参与者,凤邶夜想做是什么那是他的事,她不能干涉去做决定。

毕竟这是千年前的世界,万一因为她的干涉,致使命运的齿轮发生改变,影响了年前后的发展,那就完了。

她暂且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这里,命运叫她认识凤邶夜究竟是何种缘由,唯一能知道的就是不干涉,像个旁观者一样便可。

思及此,江妩又加了一句:“更不要因为我而改变任何决定!”

这才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