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杖打三十?扔大牢?
福寿宫。
太后坐在正殿的大红酸枝龙凤纹扶手椅上,单手撑着脑壳,左侧站着的宫女正小心翼翼地给她的头按摩,而椅子的右侧,云鹤公主半蹲着给太后的双膝轻锤着。
楚揽月一行人进去后,喜嬷嬷福了福身子,恭敬地回禀道:“禀太后,人带过来了。”
“嗯!”
太后从喉咙间发出慵懒的声音,摆了摆手,示意喜嬷嬷退至一旁,她却未睁开双眼。
太子宇文杯脸上的伤口来之前就处理过了,此时他的脸包着纱巾,有些像“独眼龙”的配置。
他拱手作揖,“孙儿拜见皇祖母。”
楚白莲福了福身子,紧跟着道:“臣女拜见太后娘娘。”
“见过太后!”
最后请安的是楚揽月,她请安的姿势与太子相似,拱手但未作揖。
站在他们俩中间的楚白莲一时间就醋上心头。
这两个人行礼都这么默契得一模一样,要说没什么她绝对不信!
太后淡淡地“嗯”了一声,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慢慢悠悠地说道:“摄政王妃,做人讲究的就是行事光明磊落,不是你的东西,即便你如何肖想,如何费尽心机不择手段,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等太后说完,云鹤公主得意地朝着楚揽月哼了一声,“皇祖母说得极是!”
楚白莲听了这话,心里堵得十分难受。
连太后都知道这个小蹄子跟太子的事情了?
而她居然被蒙在鼓里这么久才知道?
因为燕婉婉的那番话,那个时候她的心中早已埋下了怀疑的种子,然后又亲眼见到宇文杯和楚揽月在皇宫里“柔情蜜意”,如今听到太后这番话,能想到那层面上也不为过。
再看楚揽月,那叫一个淡定。
“哎!不用说这么多,老祖宗就曾有过‘命里有时总须有,命里无时到底无’,用这句就行!”
闻言罢,太后倏地一下子睁开双眼。
虽说年岁已高,但这双眼依旧清明,半点浑浊都不见。
她声音似晨钟暮鼓一般的浑厚严肃,“摄政王妃这是在指责哀家胸无点墨还是借机岔开话题?”
“两者皆有之!”楚揽月不疾不徐地说道。
在场的人无不对她感到惊叹,她竟敢用这样的语气跟太后说话,这是不要命了吗?
“呵!”太后目光扫过脸受了伤的太子,冷笑了一声,“摄政王妃好大的威风,别以为有摄政王给你撑腰,你就可以肆意妄为!”
“太后说这话,话里有话,我是个蠢人,听不懂。”
太后的双眼又懒洋洋地闭上了,“你替嫁的事儿,哀家也听说了,皇帝既然没说什么,哀家也不会多此一举,只是你现在已经是摄政王妃,就该有个摄政王妃该有的样子,即便自小养在穷乡僻壤,见识短浅,鼠目寸光,但也不能见云鹤的镯子好看,就偷去了吧?见着太子英俊明朗,又生了勾引的心思?”
说了这么多废话,楚揽月就记住了一点:云鹤这小娘皮儿,造她的谣!
楚揽月依旧不慌,“太后娘娘说的这番话,啥意思啊,明说得了,费劲巴拉地扯一堆没完没了的话,你不累,我累啊!”
太后被她这态度气到了,吸了一口气,才道:“偷盗云鹤镯子,妄图勾引太子,霍乱宫闱,哀家问你,你承认不承认?”
“不承认!”
太后闭合的双眼慢慢地睁开,凌厉的目光直直逼向她,而后将目光转移到喜嬷嬷那儿,点了点头。
喜嬷嬷会意,向前靠近楚揽月,伸出了双手。
“做什么?”楚揽月目光冷冷地看着她。
喜嬷嬷勾唇冷笑,“摄政王妃莫要动,自然是搜身了。”
“哦?搜身啊?”
她诡异一笑,右手忽而像是猛蛇出洞一般,钳制住喜嬷嬷伸过来的手,用力一掰,“哐当”一声,竟然是一块手镯落了地。
“你要对我搜身可以,可你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在手掌里藏了个手镯呢?”楚揽月笑眯眯地问道。
在场的人目光惊愕地看着这一幕,越发期待事情该是怎样的进展了。
喜嬷嬷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得这么突然,这么快就被她识破了,一时之间没缓过来。
半蹲在太后右侧,给太后捶腿的云鹤目光不由得有一瞬间的慌乱。
她拼命给喜嬷嬷使眼色,警告她不要说出事实。
喜嬷嬷深吸了一口气,回了神,胡诌道:“摄政王妃这戏法变得真好,老奴佩服!”
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手镯拾起来。
“皇祖母,这就难怪了。”云鹤公主及时地出来给喜嬷嬷助力,“手镯带在我手上好好的,怎么的就突然消失不见了,原来竟是摄政王妃会变戏法,将手镯从我手上变走了,这会儿她为了洗白自己,就用了同样的方式,把手镯变到喜嬷嬷手上,让我们以为是喜嬷嬷诬陷她!”
太后脸色阴沉,沉眸看楚揽月,“摄政王妃还会这等坑蒙拐骗的江湖把戏?”
“不会!”楚揽月冷淡道。
云鹤公主追问:“那你怎么解释本公主的手镯不见了?”
“真奇怪吼!搞得我天桥底下算命的,能算出来你手镯为啥不见似的!”说完又是一记白眼给云鹤公主。
“本公主今日就在御花园见了你,除了你,还有谁会偷走本公主的镯子?”
楚揽月冷笑道:“还有鬼偷呢!你咋不去问问鬼啊!”
“你还装!你就是那只鬼!”
太后幽幽帮腔道:“云鹤丢失的手镯,是南越国进贡的贡品,仅此一块,珍贵的程度可想而知,你自小养在乡下,没见过这等好东西,滋生邪恶心思也是在所难免,若你乖乖认罪,哀家还可网开一面,如若不然,必定重罚!”
这一出操作,着实给楚揽月整笑了。
就那小娘皮儿的手镯,她还真就不稀罕呢!
某些人这么喜欢找她茬,她也不是个没脾气的!
“我说太后,你这查都没查,就赶着上来跟我定罪,那不妨一起啊,你刚才不是说我勾引太子,霍乱宫闱吗?连同这个也一起算了呗,省得你罗里吧嗦半天的,我都替你觉得累!”
太后阴恻恻一笑,“数罪并罚是个什么下场,摄政王妃应当是不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这般大放厥词了。”
“我让你把账一起算清楚,别给我整这些虎头巴脑的东西!屁事不干,屁话倒是多!”
“既然摄政王妃这么想死,哀家成全你,让你死个明白!”太后眼中飞逝过一抹寒意,“你一个妇道人家,在宫中,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与太子拉拉扯扯,罔顾人伦,罪该万死!”
云鹤是她疼爱的孙女,和帝玄羽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可惜帝玄羽现在是个天煞孤星的残废,她也就不想让孙女嫁给这样的一个人了。
但这不就意味着帝玄羽娶的王妃就能凭云鹤喜欢过帝玄羽,就可以对云鹤百般刁难。
楚揽月虽说是云阳候的嫡女,但自小因病养在乡下,成了个上不来台面的乡野村姑,配不得帝玄羽,如今还借着摄政王妃的名头欺负云鹤,她这个太后更不能忍了。
况且这楚揽月还如此恬不知耻,居然在宫中和太子纠缠不休。
这样的女人,断然不能留了。
楚揽月唇角泛起讥笑,并不解释,“所以太后决定好该怎么处置我了吗?是要凌迟处死呢,还是要碎尸万段?要是还没想好,我给你这个时间好好想想!”
话毕,她目光巡视了一圈殿内,往一旁的扶手椅走去,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怎么也没个茶水呢?来人呐,斟茶去!”
这一番行为,切切实实地不藐视了一番太后,全然不将太后放在眼里。
太后被她的胆大妄为气得大力地拍了扶手,“来人,将她给哀家拖下去,杖打三十,丢进天牢!她这摄政王妃的名号也一并撤了!”
宇文杯听后,赶紧站出来为她求情。
“请皇祖母息怒!”
然而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太子,你贵为一国储君,应当明辨是非,这等粗俗且嚣张,毫无廉耻之心的女人,你为她说话作甚?”太后不满道。
宇文杯作揖道:“回皇祖母的话,孙儿并非在为她说话,只是在陈述事实,孙儿虽不知云鹤的手中是否真的为她所偷,但她与孙儿拉拉扯扯,妄图勾引孙儿,并未有此一事。”
“太子哥哥你骗人!”楚白莲气恼地插了一嘴,“我都看见了,是她想着勾引你,与你拉拉扯扯的,太后说得对,她就是不要脸!”
云鹤公主赶紧拱火:“我也瞧着了,摄政王妃在御花园对皇兄屡屡抛媚眼,还把皇兄给勾引走了。”
“都给本太子闭嘴!”
宇文杯咬牙指着楚白莲,“她是你姐姐,你怎能枉顾事实如此诬陷她?分明是本太子脚下不巧地要滑倒,摄政王妃心善,想着拉本太子一把,结果来不及,便让你误以为是她与本太子拉拉扯扯。”
又转头斥责云鹤公主:“你莫要因本太子在御花园未曾帮你欺负摄政王妃,就怀恨在心,胡乱编排!”
“太子殿下所言,乃是事实!”
这时,门口,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女子英姿飒爽地走了进来。
楚揽月的目光朝她打探去。
只见她皮肤算不上白皙,稍显黑,乌木般的黑色瞳孔,高挺英气的鼻子,红唇诱人。一头秀丽的黑发高高束起,看上去像是个干练清爽的侠士。
她拱了拱手,朝前作揖,“臣,燕容拜见太后娘娘,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寿辰,臣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一眼就认出了她是燕丞相燕正的嫡女——燕容。
燕正那个老家伙一生苦于无子,无奈只得把嫡女当成嫡子在培养,偏的这燕容也是个争气的,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四品中郎将,前途不可限量。
太后虚扶了一把,面上带笑,“免礼,哀家的寿宴还有一刻钟之后才开始,燕卿来早了。”
“臣来得不早,倒是来得巧了。”燕容又是作揖,“臣方才途径未央宫旁的宫道,听闻太子和摄政王妃商讨何为友谊之道,两人字字珠玑,臣深感震撼,故而驻足倾听了片刻。
不曾想,太子辩论得十分入迷,一时没注意脚下有顽石,踩上去不小心跌了一跤,摄政王妃一看事情不对劲儿,欲要伸手拉住太子殿下,不料还是晚了一步,所幸太子及时稳住,只是趔趄了几步,原以为这样也就罢了,忽然出现了一女子,上来就对摄政王妃严词厉色。
太子欲要解释,不料这女子已然失去了理智,非但不听,还扬言要给摄政王妃一个教训。太子仁慈,不忍摄政王妃因此受罪,便以身上去阻拦,结果挨了一爪子,划破了脸。也就是这时候,这位嬷嬷来了,说是奉太后旨意来请他们前去问话。
臣觉着此事若是没有旁人在场,摄政王妃怕是要百口莫辩了,臣这般想着,也就跟着过来了。”
太后意味深长地睨了云鹤公主一眼。
有了燕容的说辞,太后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发作,那是极难的,她自己也不想落了个“昏头”的口实,随即也就罢了治楚揽月罪责的念头,但偷窃这个罪责,太后可不想放过她。
“既然有了燕卿作证,想来这事是个误会,便也就作罢了吧,不过摄政王妃偷窃云鹤手镯一事,哀家断然不会这么轻易免她的罪了。”
燕容又笑道:“太后娘娘英明神武,乃是有菩萨心肠,今日又是您的寿辰,这大喜之日,实在不宜轻易动怒,以免触了煞气,惹了霉运,既然手镯已经找回,太后何不当作行善,就此揭过此事呢?”
太后无奈一笑,“燕卿这口才可比你爹燕丞相还要利索几分啊,罢了罢了,今日哀家便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她一回,倘若她再犯事,休怪哀家不讲情面了。”
“太后仁慈,摄政王妃必定感恩戴德。”
说罢,太后和燕容两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楚揽月身上。
这意思很明显了:话都说完了,台阶也给你了,你倒是下啊!
楚揽月淡淡一笑,“多谢太后高抬贵手,多谢这位……额,妹子,你叫啥?”
“燕容!燕丞相之女!”燕容朝她点点头,以表善意。
楚揽月抿抿嘴,“哦!多谢燕小姐仗义执言。”
这时候,皇后凤仪匆匆驾到。
“母后,寿宴就快开始了,臣妾过来请您过去。”请安了,说了话,这才注意到殿中楚揽月等人的存在。
不免的心中讶异,怎么都到母后这里来了?
看到楚白莲的时候却是厌恶地皱起了眉头,这厚脸皮的,怎么也来了?
“嗯,既然是时辰到了,那便过去吧!”太后由云鹤公主扶着,缓缓起身,慢慢走下阶梯朝外走去。
云鹤公主扶着太后经过楚揽月身边的时候,竟然是朝着燕容的方向意味深长地看去。
她诡异的笑一闪而过,燕容也是朝她轻微点点头。
两个人的互动只是在转瞬之间,有些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