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当他们一家是什么都不懂的棒槌
刚抬碗没多一会儿就有人陆陆续续的上门,刚开始说准备五桌,后来怕不够,又加了一桌,人不会太多,但是陆明海还是早早的去大队请了大队书记赵平安过来,写礼。
所以,赵平安算是来的比较早的,和生产队的会计刘朝兴一起。
陆明海放下碗和陆东城一起迎上去招呼人。
赵平安看着高高大大一身军装,挺拔如松柏一般的年轻人,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你小子,可以啊,这走了几年,一下子大变样,结实了不少,是大人了!”
陆东城难得的笑了笑:“这都走了几年了,表叔你还跟以前一样,没老,你这是吃了长生不老药了吧?”
“瞧瞧,这嘴,以前就是个闷葫芦,这出去跑几年,回来这人变了嘴也会说了,部队啊,真的是个磨炼人的好地方。”
陆东城扯了板凳过来:“来来,坐。”
陆明海进屋舀了饭出来:“随便饭,吃一点暖和。”
赵平安摆手:“吃过啦,吃了饭就赶紧过来,怕耽搁事儿。”
“刘朝兴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吃一点?”
刘朝兴道:“我们谁跟谁,跟谁客气也不能跟你客气,我这会儿腾着肚子,等晌午的时候直接吃垮你。”
陆明海笑道:“出息,萝卜白菜肯定管饱。”
说完又跟赵平安讲:“哪能这么早,再少吃一点,你说都到这了你还跟我客气个啥,别嫌弃。”
赵平安道:“我跟你客气个啥,赶紧吃你的。”
那陆明海就真的不跟他客气了,捡起自己的碗继续往嘴里刨饭。
“陆东平呢?往天就属那小子跑的最快话最多,今儿怎么不见人影了?”
话刚刚落音,陆东平的声音就从院子口上传过来:“赵书记,您这是一会儿不见就开始想我啊!”肩膀上挑着一担水,脸不红气不喘,跟玩似的。
赵平安乐了:“滚滚滚,好好干你的活,多干点,回头让你哥多跟你灌点酒喝。”
陆东平挑水进屋,将桶放下,然后才端了碗出来在陆明江边上坐下来。
“表叔,你真不再吃点?别作假啊,晌午饭还早呢!”
赵平安呵了一声:“当我是你呢!满肚子花花肠子。”
说完,问陆明海:“红纸裁好了吗?”
陆明海点头:“都裁好了,也订好了。”
“那行,吃完饭你就拿给我,笔我自己带了。”
看着没有什么事情,但是杂碎事情还真不少。
陆明海三两下把饭扒进肚子里,捡碗回灶房的时候就问高秀兰:“那个红纸,温婉昨天裁的那个红纸你给放哪里了?”
“就在新房那屋的箱子上,等着用的东西我还能收起来不成?”
陆明海出去喊陆东城:“去你们那屋,箱子上,赶紧把整好的礼簿拿出来给你表叔。”
陆东城应了一声,起身把碗放灶房里,才去屋里将东西拿出来给了赵平安。
赵平安接过用红线订的本子眉毛一挑:“哟,整的这还挺讲究啊!”
礼簿是用红纸裁的,红线缝的,外面还用钢笔勾了“礼簿”两个大字,字边上还用红墨水勾了一朵牡丹花,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这是温婉的杰作,小姑娘就喜欢这些花花朵朵的东西。
“这字谁写的?”
陆东临伸头过来:“我温婉姐写的。”
温婉?赵平安听着有些耳熟,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哪个,伸手在陆东临头上薅了一把:“看看,跟人好好学学,你那个字,就跟你这个头似的。”
陆东临没反应过来:“啥意思啊?”
“狗啃过一样,要多糟心就有多糟心!”
陆春燕和陆春梅家几个跟他年纪相仿的不客气的大笑。
陆东临翻白眼哼了一声:“表叔你不懂欣赏,我那字不叫难看,那叫气魄,男人的气魄。这字有什么好看的,娘们唧唧的。”
说完,头就被张红英呼了一巴掌:“正事没有你,邪事一大堆,啥你都能掰个里,叭叭叭的。”
陆东临捂头:“娘哎,男人不能打头的,打矮了打傻了回头找不到对象你得养老儿子养一辈子。”
“滚滚滚,边上玩去,不玩就去写字去。”
陆东临一溜烟的跑开了:“那我肯定是要玩的,大好的日子写什么字啊,不吉利!”
大人聚在一起就是逗小孩,陆东临这种鬼精灵的那是必逗的对象,惹完笑够才开始干正事。
这会儿除了厨房里面忙活,其他人都是在外面围了两堆火,抄着手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
赵平安在那里写礼,都是一个生产队的,基本很少有送现钱的,这个几个鸡蛋那个一袋糖,零零碎碎的却都要详细的记下来,回头人家家里有个大小事情这礼都是要还回去的。
吃了饭,盛夏去坐新房,温婉没事干又呆不住,跟她说了一声去了外面。
虽然都是一个生产队,在一起干了二十几天的活就猫冬了,有些人温婉还认不全。
认识的她就看着年龄叔叔婶子嫂子大爷的招呼,不认识的就笑笑,然后去厨房找到了张红英:“表婶,这会儿也没啥事,我回一趟知青点拿点东西。”
张红英道:“要回去拿啥?让陆东平陪你一块去。”
温婉忙不迭的摆手:“不用不用,我陪盛夏呢,两个人闲着没事干,我上天去县城买了点羊毛线还没缠,拿过来弄一下。”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边就厨房里面忙,我也帮不上忙。”
“需要你帮啥忙,去吧!”
“哎!”温婉应了一声,正要走,又到回头轻轻拽了她一下:“那个,表婶啊,我,我问一下,我在这边吃酒席,要怎么出礼啊?”她送了丝巾给盛夏,她在想要不要去礼簿上写一下,写温婉送丝巾一条?
张红英还不知道她送东西给盛夏了,看了一眼灶台上忙着的几个人,压低声音道:“你小姑娘家家的,出什么礼啊,你不是给盛夏梳头了?梳那么好看,她们哪个有那手艺,你坐席就行了,别想什么出礼不出礼的,你是来帮忙的晓得不?”
“嗯嗯!”温婉应了一声出了灶房。
那边王明芳就开始打趣张红英:“哎!你跟那小知青在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我听说那小知青在跟你家陆东平处对象,真的假的啊?”
张红英扫了她一眼:“什么真的假的,可不能乱说,小姑娘离家这么远不容易,在我们家搭伙,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她是晓得自家儿子心里的小九九,可人温婉心里怎么想的她也不知道。陆东平那个狗崽子嘴边紧的很,怎么问都没有一句实话,也不知道两个人到底处上没处上,搞的她说话也不敢大胆了说,生怕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王明芳嗤笑,显然是不信她这话的:“现在新社会,婚姻自由,处对象多正常的事情啊,你还在这里遮遮掩掩的。上天人都看见了,两个人手拉手的,好的很呢!陆东平那小子,从小就心气高,找对象都比人会找,你还假装不知道,心里就偷着乐吧!”
张红英拿着菜刀继续在菜板子上剁的砰砰砰的响,边忙活边道:“这年轻人的事情,我们没法掺和也掺和不了。年轻人干什么毛毛躁躁的都不稳当,但是咱们这一把年纪了不能跟着一起不稳当。处对象这种事情,那要两个人亲口说处了才算,没说那就不能瞎胡说乱传是不是。”
说完,就不再理会王明芳,专心忙自己的。
这年头虽然比早些年吃大食堂的时候好很多了,但是也不富裕。
毕竟现在和以前一样,指着的就每年的那点工分口粮。
酒席也没有那么多花样,桌子上就那么几样菜,菠菜魔芋拌一盆,猪肉洋芋加豆腐焖了来一盆,然后就是管饱的白菜萝卜汤和杂面馍馍,这已经是顶好顶好的了。
酒也有,一个桌上二斤瓜干酒,都忙着吃喝,也没有几个喝的。
桌椅板凳都是从各家借的,原来说只准备六桌,可坐下来自家还不算,竟然坐了满满的九桌人。
温婉见识了一下农村的酒席,简直跟抢似的,生怕坐不上。
她没去坐,陆东平回家拿了碗提前给她匀了点菜在里面,她也没好意思接,陆春娥和陆东临他们都还饿着呢!
但是,在一边看着人家吃饭,这种感觉真的太难受了,她干脆钻进灶房里面坐在那里烤火。
外面吃着上了,高秀兰就赶紧喊张红英帮着剁洋芋丝:“我和面,炒个汤,直接切面片,咱们自家今天就先吃这个了,回头再煮了肉大家好好一起吃一顿饭。”
张红英麻溜的去捡了用剩下的洋芋砰砰砰的剁起来。
高秀兰边揉面跟温婉说话:“饿了吧?等会儿啊,婶给你窝荷包蛋。你之前可能没见过,我们这边坐席都是这样,条件不好,也就哪家有酒席,家里舍得一点的才能见点油水,所以,哪怕就请一个人来,来的时候也是拖家带口一大家子。”她一共也没请几家,都是自己来的,赶酒席的人图的是吃喝,办酒席的人图的是个脸面,但是高秀兰这会儿觉得她已经绷不住了。
要不是儿子结婚,是个好日子,吵架不吉利,她非跟陆明海搞一架不可。
那些拿着一把蒜苗带着一大家子来吃喝的,还要不要脸了?当他们一家都是棒槌,没有一个长眼没有一个识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