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兵行险招

柳夏夏愣了一下,收住即将迈出门的步伐,转而看着柳婆子说:“娘,她说的婚书,是谁的?”

柳婆子没好气地瞪了白姝一眼,“还能是谁的,自然是她同你死去的弟弟的婚书!”

被白姝这么一提醒,柳婆子眼珠转了转,忽然笑了起来。

“是了,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与我家焕儿,可是签了婚书的。如今你作为寡妇替嫁,之前的婚书还没经祠堂焚毁,呵,你此番成亲做不得数!”

白姝与柳城焕的婚书,签订于柳城焕还在世时,为了成婚当日拿回自己的玉佩,她不得已在柳家三人的逼迫之下,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后来柳城焕出事,白姝本可以避过这段狗血的姻缘,就是因为这劳什子婚书,她被柳婆子拿捏得死死的,在乡里人的见证下,同公鸡拜了堂。

大齐国民风淳朴,是以婚书以两种形式存在,一为官府文书,二是民间自拟。

这两种婚书,以官府文书为大,民间自拟的那部分,只能算是合规,却并不正式。

一般乡下人怕麻烦,大多图省事会选择自拟。

白姝这样的寡妇,手里握有民间自拟的婚书,若要再嫁,势必要得了婆家的应允,在村中祠堂将原先的婚书焚毁,才能重新嫁人。

可此番她替嫁仓促,柳婆子本就是掩人耳目地将她嫁出去的,是以婚书还在祠堂里好好供着。

本来么,柳婆子已经想好了,等着木已成舟,再去焚毁,还显得自己大度容人。

既然现在情况有变,那就别怪她改主意了。

“你个小贱人,你不提我还当真是忘了呢,婚书还在,你可不能嫁人,赶紧趁早回归原位,这该是夏夏的夫婿,你必须还给她。

你想我点头焚毁,那是门儿也没有的事,自己看着办吧,要是闹到乡大夫那里,仔细你要服内狱!”

小团子瞧着柳婆子疾言厉色的模样有些没底,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白姝,他靠在傅云珏的怀里小声问:

“大魔王,这婚书如此厉害,咱们要不要想办法帮一帮姐姐?”

“稍安勿躁,看戏就好,”傅云珏拍了拍小团子的后背以示安抚,“这婚书一事既是她自己提起,想必她自己能应付。”

白姝是个什么路子,傅云珏有自己的判断。

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分明是她一早就设计好的。

她从前的计划里,理应没有将他与小团子算进去,既如此,他索性老老实实当好透明人,由着她自由发挥便是。

柳夏夏原本很是着急,听了柳婆子这番话,刚刚矮下去的气焰,瞬间又嚣张了起来。

看了一眼旁边一直没搭腔的傅云珏,柳夏夏小脸一红,露出一股子得逞的劲儿来,说:

“呵,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是你的,你抢也抢不走!听见我娘说的话了么?这本就是我的夫君和孩儿,与你没有关系。

若你执意要与我争抢,那我娘便送你去服内狱!”

事情到了这一步,柳家母女已经顾不得自己在村里人面前有多恶劣了。

条件这般好的鳏夫,过了这村,必定是没这个店了,哪怕白姝昨日已经同这人有了夫妻之实,只要她们不松口,那也是无用!

白姝从没见过吃相这般难看的人,她与傅云珏不是物品,想要就要想扔就扔,但凭她们两张嘴,就想扭转乾坤?

做她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宋家大嫂一直都站在白姝这边,听了柳婆子同柳夏夏的话,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我说夏夏,人家昨天都已经洞房了,你跟你娘就不能放过人家?再怎么样聘礼还是你们的,事情何必做得这么绝?”

“呸!老婆子我一早就看出来了,你同这个小寡妇是一伙儿的,她怎么样我管不了,我自己的女儿,我能容得了她受气?

我警告你,我们家的家务事你少掺和,看看热闹也便罢了,想指指点点一边儿呆着去!”

“这乡里乡亲的,你怎么说话呢?你——”

“宋家大嫂,”白姝同红了脸的宋家大嫂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说什么由着她说便是,今日我主动提起婚书,要的并非是她点头焚毁。”

“不是要焚毁?”

这话,是柳家母女同宋家大嫂一块儿说出来的。

白姝浅笑,看了一眼原主生活了十年的院落,平静地开口道:“恩,我与柳城焕的婚书,已经不在祠堂了。”

“你说什么?”柳婆子出口的声音很是尖锐,“你他娘的私自盗取婚书?你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东西保长那儿都是有记录的,你抵赖不得!”

“少咋咋呼呼的,吵着我耳朵了,”白姝作势掏了掏耳朵,眼中盛满了对柳婆子的厌恶。

“诸位,我的确私自拿走了婚书,不过我却不是为了销毁,而是......送去了城中官府。”

柳夏夏皱眉,迟疑地看着她,说:“官府?你将婚书送去官府做什么?”

白姝伸手捋了捋额间的碎发,“送去官府,自然是将我与柳城焕的婚书变成正式文件,交由户籍所保管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旁人或许都是一头雾水,可傅云珏却已然明白了,眼前的女人究竟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兵行险招,出奇制胜,这样的姑娘还真是......飒爽得可爱。

“你什么意思?你把婚书弄去官府想要干嘛?”

“要不怎么说你们母女二人蠢钝如猪呢,事到如今,你们还没意识到自己即将大祸临头了么?”

柳婆子越听越糊涂,冷笑着叉腰站在白姝的对面,她咬牙切齿道:“别跟我这儿卖关子,给我把话说清楚!”

“别着急,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自然是要同你好好说的。”

白姝挑眉,继而开始收网。

“大齐的婚书,最高效力的,当属官府印发。

我将自己同柳城焕的婚书送去,换成正式文件,那便说明,我与他的这场名不副实的婚事,已经被记录进了官家档案,轻易毁不得。

这件事儿,是我在三日前做完的,也就是说,我还未替嫁之前,就已经将婚书送去了。

现在,那婚书还好好地躺在户籍所,而我,却作为新妇回到了从前的婆家。

柳家婆子,你在明知道我婚书尚在的时候将我嫁出去,可曾想过,我若现在去官府告状,你与你的女儿,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婚书到了官府,那便不似在祠堂这么简单了。

寡妇要再嫁,必须是婆家点头,且婆家的人亲自到官府去签署说明,方可销毁卷宗。

现在白姝已然嫁人,婚书犹在,往轻了说,柳婆子这叫藐视法度,往重了说,这分明是知法犯法,有违纲常的。

“让我提醒你们一句,我究竟是如何上的花轿,在座的各位皆可为我作证,错在你,不在我,我是被迫的。

你这般将官家威严踩在脚底下摩擦,你说到了官府,青天大人会如何断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