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自以为是
“成,那老夫就同你说道说道。”
里长也是爽快人,略微沉吟,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明明白白。
两日前,白姝揭下了村口的告示,接着便往他家中走了一遭。
据白姝所言,她有办法处理村中的盐碱地,扬言最多半年,就能做出成绩。
按照上头的指示,只要有人愿意接这盐碱地,且能治地有方,朝廷定会论功行赏。
可白姝却坦言自己对赏赐没什么兴趣,左右村里给了她几亩盐碱地,且免征税收,于她而言,就足够了。
此外,她还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用柳夏夏能参加相亲大会,来置换奖赏。
之前村里的风言风语,里长自然也有听说,他本以为,这小寡妇处境艰难,又常年被婆家刁难,此番是想借着这机会让他帮忙斡旋一二。
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大度,自己抗下担子,还不忘给过了相亲年纪的大姑姐,争取破格相亲的机会。
对于这一点,里长同乡大夫考虑了整整一天,昨儿一早才算是拍板,决定成全她这一番苦心。
柳家母女听着老头絮絮叨叨说着,两人从头到尾保持缄默,只是在对视时不约而同在对方眼中,瞧见了一抹诧异。
白姝是吃错药了吧?
之前将她们娘儿俩算计得死死的,现在又搞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夏啊,你要珍惜这一次的相亲机会,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早些嫁出去,老夫我也能讨杯喜酒来喝啊。”
“里长这话真是见外,若是夏夏当真能觅得良缘,您还不得坐主桌啊。”
柳婆子的神情有些复杂,可这份复杂落在里长的眼里,他只觉得对方是被白姝感动了,才会如此。
“既然已经给了你家夏夏破格参与的机会,那我长话短说,同你们说说今年的规则。”
柳夏夏呆了呆,“怎么,今年的规则变了?”
“嗯......”
里长故意拖长了尾音,待吊足了柳家母女的胃口,方才接着道:“今年的相亲大会,是新任乡大夫上任后的第一个活动,是以从前的惯例,有了一定的变动。”
以往来说,乡里这十个村落,都是两两配对做相亲活动的。
今年新的乡大夫上任,为了月老日能热闹热闹,也为了能将这个活动办得出色一些,直接通知所有村落,毋须两两配对,十个村落一道相亲,也让适龄的男男女女,能多一些选择。
柳婆子听完里长的陈述,面上一喜,拉着柳夏夏的手激动地说:“如此一来,可供选择的青年才俊便多了,我家夏夏今年愈发有嫁出去希望了!”
“可不是么,不然老夫也不会说,你家那个小寡妇,当真是有心的。我来给夏夏记上一笔,八月初一,千万别忘了去参加。”
想了想,里长又加了一句,“对了,因为今年的规则有变,村口的鹊桥容不下这么多人,相亲大会的地点改到了凤村附近的观音庙,这个你们可得记牢了。”
柳婆子听了这一番话,早就将白姝抛诸脑后,对着对方便是止不住地点头。
“记住了记住了!十里八乡的适婚男女都来,这可当真是从未有过的盛况呢!”
“那是肯定的,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好好好,我送送您!”
柳婆子欢天喜地地将里长送了出去,回头一进门,便瞧见了柳夏夏苦大仇深的脸,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死了娘还是怎么的,别给我找不自在!”
“不是的,娘……”柳夏夏左顾右盼地看了两眼,支支吾吾道:“这相亲大会,我还是不去了吧。”
“你说什么?这么难得的机会,你说放弃就放弃,皮痒了是不是!”
“娘啊,”柳夏夏无奈,家中现在没有外人在,她直接揭下了头上的帽子说道:
“你还不明白白姝那个小贱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吗?她就是知道我没头发,所以才假意帮我求取名额。
她的目的,分明就是要我在十里八乡出尽洋相!”
柳婆子一愣,从之前的雀跃中冷静了下来。
难得柳夏夏聪明一回,她怎得自己犯起了糊涂?
是啊,白姝怎么会这么好心,帮着张罗柳夏夏的婚事。
这背后藏着的,分明是害她们的心!
幽幽叹息了一声,柳婆子郑重地看了柳夏夏一眼,说:“你放心,娘来帮你想办法,这一次,咱们一定不能叫白姝那个小杂碎称心如意!”
不就是没头发么,她昨日似乎在宋家看见了一顶别致的假发。
那假发据说是用真头发做的,配饰也很得宜,听宋家大嫂的意思,那东西是她家亲戚闲来无事做着玩儿的,这会儿想想,好像正好能派上用场。
想来她若开口同宋家大嫂借……不,她得花钱买回来,毕竟头发要长出来,没个两三年是不成的。
念及此,她对柳夏夏说:“娘还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家呆着,千万别叫人看出你没了头发!”
“娘,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自然是同你弄顶假发回来,好叫你能风风光光去参加相亲大会。”
柳婆子难得温情地拍了拍柳夏夏的后背,眼波流转,她起身去了东屋。
柜子里锁着她的全部身家,咬了咬牙,她开了柜子的锁,从里头拿出了些散碎银两。
只要能将柳夏夏嫁出去,这点钱,当真是算不得什么的。
“好好准备着,至于白姝那儿,你莫要露出什么破绽,等事儿成了,咱们再狠狠搓一搓她的锐气。”
柳夏夏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眼中依旧残留着一丝茫然。
“我都听娘的。”
柳婆子抿唇,到底是没再说什么,转身去了屋外。
走到栅栏边,她思索了一会儿,忍不住弯腰挑了些卖相好的青菜,准备去往宋家串个门。
白姝今日去了后山采药,收获颇丰,走至家门口,险些同急于出门的柳婆子撞上。
“臭丫头走路不长眼睛啊你!”
白姝眯了眯眼,望着对方手里的青菜没吱声。
柳婆子同柳夏夏不同,就算她被白姝看得心里发毛,面上却还是不露声色的。
“看什么,挖两颗青菜你也看?”
“你这是要去哪儿?”
“呵,我要去哪儿什么时候需要同你报备了?什么东西,管好你自己吧!
对了,你自作主张去揭告示的事我还没同你算账呢,等得了空,咱们一道算总账!”
懒得再同白姝废话,柳婆子侧了侧身,从白姝的身边走了。
白姝瞧着她往宋家的方向去,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推开栅栏朝里走去。
柳夏夏此时还站在正堂门口,整个人的状态依旧恍惚。
白姝原本是低着头的,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抬了抬头,冷不丁就撞进了对方的视线。
四目相对,白姝同往常一样冷静自持。
反观柳夏夏,活脱脱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什么话也没敢说,慌慌张张朝着自己屋子跑了。
白姝的额角抽了抽,兀自将做面膜的药材洗洗干净,捣碎后拿回了屋,怡然自得地开始美容。
窗户外头一阵风刮过,带起竹叶沙沙作响。
白姝行至窗边,欣赏风起竹林的美景,不由冷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