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的相好的已经上线

是夜,子时刚过,万籁俱寂,院落外头的泥路上连只蛤蟆也难找。

白姝猫着身子从屋子里出来,冒着朦胧细雨往山上去了。

因为这雨已经下了许久,山路略显湿滑,纵然她加快了速度一刻不敢耽搁,等她赶到山顶时,也已然过去了半个时辰。

同她预料的差不多,男人并未睡着,此刻正在山洞里眼巴巴地等着她。

只是他光着的胳膊上有新鲜的雨水,昭示着他应该也是刚回来不久。

察觉到白姝审视的目光,男人笑了笑,解释道:“别误会,我今日没再施展轻功上树,左不过肚子饿,去林中摘了些野果。”

白姝点了点头,算是对他的回应。

随即,她指了指男人身边被蚂蚁包围住的剩骨头,说:“把碎骨头包上,跟我走吧。记住,不要说话,不要发出一丁点声音。”

“...好。”

两人一前一后沿原路下了山,等到了栅栏边,白姝停下脚步,自男人手里接过碎骨头,悉数丢给了栅栏边守着的黑狗。

黑狗本眯着眼睛打盹,听见动静忙起身去啃骨头,留给白姝一根摇摇晃晃的尾巴。

趁着这个间隙,白姝毫不迟疑地拽着男子的手进了西屋,将门反锁后还不忘再瞧瞧外头的动静。

“放心好了,若有人跟踪,我一定察觉,我们很安全。”

这么多天风餐露宿,男人终于有了个暂时的栖身之所,便很是不客气地躺在了白姝的木板**。

黑灯瞎火的,男人看不清房里的布局,但凭着感觉,他也能猜到这家人不富裕。

“闭上你的嘴,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怎么交代你的?”

白姝确定外头没有情况后赏了男人一个白眼,接着说:“从现在开始,你只当自己是个哑巴,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你万万不能开口,否则我就将你丢出去自生自灭!”

男人在**艰难地翻了个身,点点头,“请神容易送神难,不过...我尽量按照你的吩咐来。”

白姝:“......”

这算不算是找了个炸弹回来?

白姝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她今日就不该心软上山!

男人面具下的嘴角扬了扬,就算是不回头,他也能猜得到身后的小女子,那双被肉挤成一条线的眼睛,此刻会是什么眼神。

虽说他是睡不惯硬邦邦的木板床的,但相较于荒郊野岭,这里无疑让他很是安心。

连日来的疲惫伴随着戒备放下的那一刻纷纷向他袭来,不多时,男人手指微动,便沉沉睡去了。

同他的呼呼大睡相比,白姝睡在外屋打的地铺上,听着外头细密的雨声,辗转许久都了无睡意。

雨渐渐停了,白姝好不容易快要眯着时,天已经开始泛白。她还来不及进入深度睡眠,便被外头的嘈杂声吵醒了。

神色一凛,白姝迅速起身看了一眼**,就见男人已经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眼神中满是戒备。

同男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白姝麻利地收拾好地上的棉被,头发还没重新盘好,柳夏夏不耐烦的吆喝声便传了过来。

“白姝,白姝别睡了赶紧出来!你相好的来找你了!赶紧出来!”

相好的?

男人挑眉,转而波澜不惊地看了白姝一眼。

白姝咬咬牙,努力忽视男人眼里的耐人寻味,很是暴躁地开了门出去,对着柳夏夏说:

“一大早的,你又发什么疯?”

“这哪里是我发疯,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张家秀才嚷嚷着找你呢!”

柳夏夏嘴角噙着笑,难得给了白姝一个好脸,可白姝宁愿去瞧她往常苦哈哈的脸,也不愿去看这张满是戏谑的脸。

“你可算出来了,”张家秀才等到了正主,不耐烦地说:“你之前不是嚷嚷着要我还钱么,我给你凑来了。”

张邈之的嗓门很大,与平日温温柔柔的斯文样儿大相径庭。

经他这么一大声喧哗,那些早起下田的村夫全都停下了步子,纷纷跑来看热闹。

白姝眯了眯眼,走到栅栏边不慌不忙道:

“你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欠钱不成?嗓门这么大,要不要我给你买个喇叭?戏这么多,直接给钱不就好了。”

“你!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秀才也不是第一回被白姝呛声了,红着脸回了这么一句,便开始从怀里往外掏银钱。

一千两百文钱,他不曾拿去换了碎银子,而是一枚一枚数好,串成长长的一吊,就这么揣着走了一路。

此刻见着债主,他举高了这串铜钱,由着众人看了一眼,接着便不由分说狠狠往地上掷去。

刚刚下过雨的地面潮湿泥泞,溅起的泥点子悉数打在了白姝的裤脚上,白姝站在原地没动,低头幽幽看了一眼嵌在泥地里的铜钱,没有开说说话。

像是大大出了一口恶气,张秀才梗着脖子道:“诺,这是你口中我欠你的银钱,好好数数,一千两百文,分文不少!

你这样耐不住寂寞的寡妇也是好笑,自己愿意给我买这买那,到最后还来要回去。

罢了,既然你开得了口,我便如数奉还,只求你日后千万别再来烦我了!”

此话一落,满场哗然。

那些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村民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纷纷议论上了。

“原来是小寡妇倒贴不成,要张秀才还债哩!”

“这小寡妇可了不得,居然能在柳婆子眼皮子底下藏钱偷人,莫不是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是装出来的哟!”

“可不是么,你瞧她不说话了,肯定是心虚,那日掉下西河,怎的没淹死她这个**娃**!”

“......”

不堪入耳的话还在源源不断地输出,白姝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直到指甲嵌入肉里,她方才抬头重新望向张邈之那张趾高气昂的脸,平静地说:

“你是故意的。”

故意大声喧哗引来村民,故意将铜钱扔在地上叫她难堪,故意旧事重提,要她再一次被众人羞辱。

张邈之啊张邈之,从前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姑娘已经为你而死,如今为着这区区一千两百文钱,你又要将她往火坑里推吗?

你莫不是忘了,当初是你死乞白赖将人追到手的......

白姝真不知道是该替原主难过,还是应该替原主愤怒。

张邈之自然不知道白姝心里在想些什么,要他把钱吐出来,他必定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既然两人一定要撕破脸,索性他就做得再绝一些,顺便撇清自己的关系,也好对蒋员外家的千金有所交代。

“是故意还是无意重要么?我张秀才该还你的都还清了,以后见面便是陌生人,还请你时刻谨记。”

陌生人?

哪有那么容易?

柳夏夏从头到尾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此刻见白姝被众人议论,只觉得好不痛快,就连地上脏了的铜钱,她都忘记去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