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渔师天团全军覆没

“居鲁士,这附近有没有售卖桐油的铺子?”李崇道抓住了桐油这条线索,有些迫不及待。

“桐油?那是你们唐人用的东西,靖恭坊里都是胡商,哪有这种铺子……”

不能够啊……这些胡商擅长制作珠宝,按说也是手工业的从业者,桐油虽然用在建筑和造船等,但寻常手工业作坊也会用到。

“这些个胡商也做手工,怎会没有桐油?”

居鲁士白了他一眼:“吾等用亚麻油,不用桐油。”

“别打哈哈,告诉我哪里有用到桐油的铺子。”李崇道也忍不住了,面色冷峻、

桐油这玩意儿可不仅仅只是用来油漆房梁柱子或者造船,什么家用的木盆木桶漆器,甚至于雨伞之类的,漆成光面就是为了防水防蛀,但凡与水接触的木器都可以用。

偌大个靖恭坊,李崇道就不信没人用得到桐油,再者,萨离就藏在靖恭坊里,刀上沾有桐油,那么她必然去过类似的场所。

即便她没有去过,这把刀也肯定去过,只要找到这个场所,就能够找到线索。

居鲁士也感受到了李崇道的不满,当即回答道:“靖恭坊大部分都是胡商,不过胡商不擅长制作雨具,东北隅有家雨伞铺子……”

“带路!”李崇道也不由分说,居鲁士本能想拒绝,但见得李崇道脸色不对,也就强忍了下来,与寺僧交代了一番,便领着李崇道往东北隅来了。

靖恭坊也属实太大,十字街上全是寻欢作乐的胡人,一些个阴暗角落里,还有胡女的暗窑子,一些个急不可耐的人,甚至在角落里就搂搂抱抱,也是不堪入目,伤风败俗,实在是……实在是太特喵的……刺激!

李崇道也没空深入“批判”这种不道德行为,跟着居鲁士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总算是来到东北隅。

东北隅就在春明门和延兴门的中段城墙边上,往北与常乐坊毗邻,再往北就是道政坊,道政坊就挨着兴庆宫了。

整个靖恭坊都被胡人“占领”了一般,东北隅都是些唐人店铺,不过人气上冷清太多,偶尔能听到莺歌燕舞都是些举行家宴的,稀稀落落。

到了雨伞铺子前,周遭已经黑灯瞎火,这铺子就像穿着黑衣的佝偻老妇人,毫不起眼。

铺子的旗招耷拉着,蔫了吧唧,毫无生气,借着灯笼的光照,李崇道抬头一看,旗招上写着个徐字。

李崇道有些紧张起来,正要上前去拍门,走近了才发现,铺子居然没落板关张,只是虚掩着内门,一推便开了。

心头涌起一股子不祥预感,李崇道扭过头来,朝居鲁士吩咐道:“你走前头。”

居鲁士:“???”

李崇道讪讪一笑:“我不会武功……”

“你觉得我会?”居鲁士也是直翻白眼,但他到底只是短番渔师,李崇道可是带着牙牌的长上渔师,来都来了,他也不好忤逆了李崇道。

居鲁士打着灯笼走在前头,进屋之后,里面一片狼藉,脚下全是木头竹片之类的材料。

李崇道跟在后头,能听到居鲁士的心跳如擂鼓一般,一股子血腥气扑鼻而入,甜腻得令人作呕。

居鲁士突然停了下来,灯笼往脚下一照,地板上大片血泊,粘稠的血水泡湿了鞋底!

居鲁士发自本能往后退了一步,此时外头突然溜进一股夜风,李崇道背后发凉,房内却响起一阵轻轻的叮铃声。

鸡皮疙瘩一层层炸起来,居鲁士抬起灯笼,往声源处一照,但见得柜台的梁子下,挂着一串牌子,沾满了血迹的牙牌,与李崇道身上一模一样的牙牌!

“出事了!”李崇道对这牙牌眼熟到不行,抢过灯笼,快走到柜台前,细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九块。

长上渔师一共就十个人,也就是说,除了李崇道,长上渔师“天团”已经全军覆没???

长上渔师都是牌在人在,牌不在,证明人已经死了,没有其他例外情况。

但长上渔师有奇葩的“竞聘上岗”规则,按说就算把人打败或者杀死,就应该把牌子拿走,自己去担任长上渔师。

可这个人的目的性极强,也毫不掩饰,将牙牌悬挂在此处,分明是杀人示众,这是挑衅,也是示威!

李崇道突然脚底板发凉,寒气直往头顶炸,因为对方分明是想杀光所有长上渔师,而长上渔师和守桥人一样,都是长安城的地下守护者,背后有没有更大的阴谋暂且不论,九个都杀了,就剩他李崇道,意味着什么?

李崇道下意识就想退出屋子,然而他的后背突然一暖,已经被人用手推住了。

纥干承基每天敲闷棍培养出来的反应能力没能奏效,身后之人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李崇道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也好在对方用手推着李崇道的后背,而不是利器,这说明还有余地,否则对方完全可以一声不吭就杀掉他李崇道。

“你就是萨离?”

李崇道转过头来,终于看到了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人人皆需侍奉,人人都是萨离。”她的声音清冷,官话地道,却带着一股子异域的沙哑磁性。

李崇道的心头豁然开朗,下意识去看阿离,但后者只是深埋着头,即便没有看到他的眼睛,也能感受到他的愧疚。

“所以,你留下那把刀,留下阿离,就是要引我来这里?”

这个并不难解释,此时居鲁士的面色也冷峻得很,显然他也是参与者,所有的半推半就,不过都是演戏罢了。

萨离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李崇道的肩膀,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我给你一点点时间,你可以出门发信了。”

李崇道心头一震,终于明白萨离为何没有立刻杀死他,她想杀杜君绰,甚至是守桥人!

李崇道不过是个诱饵,因为官军不能进入靖恭坊,而杜君绰和守桥人却可以,如此一来,萨离这些人,就可以付出最小的代价。

“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知道对方未必会回答,但李崇道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萨离也果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让开了路,朝李崇道做了个请的姿势。

“李承奉,你可以出去发信了。”

“当然了,如果你有足够的信心,也可以试着逃跑,毕竟是人之常情,奴婢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呢……”

感受到她眼角带着嘲讽的笑意,李崇道暗道不妙,只怕今夜真要栽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