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滴水不漏
8
薄樰一边跑一边打赵志平的电话，但赵志平的手机一直占线，她把手机紧紧攥住，直到跑回了家，心还狂跳不止。
这几天她就好像坐了个云霄飞车一样，每件事都像是在做梦，但这梦又无比真实。
她后怕地从猫眼里瞄了一眼，这才确定那个厚颜无耻的程老板没有追上来。就在她刚刚放下心来的一瞬间，捏在手里的手机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啊！”她不设防被惊吓到，手机直接飞了出去，好不容易缓和下来，扑过去把手机从地上捡起来接通，惊魂未定着用行话叫了一声：“师父……”
赵志平被这个颤抖的尾音搞得有点懵：“你在看鬼片吗？找我有事？”
薄樰连忙问：“师父你手机为什么一直占线？”
“推销电话一直打过来。”赵志平没多说，继续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薄樰这才赶紧三言两语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但电话那头的赵志平根本没有要相信的意思。
他有些无奈地说：“到底还是你师母心细，让我问问你好些没有，怎么去见过吴羽之后好像还更严重了？你听师父说，这种事不丢人的，你不能讳疾忌医啊！”
他还是觉得她有问题。但一码归一码，就算大变活人脸的事是她想多了，那程天生不是好人总归是她亲耳听到的吧？
“你别总把我当小孩子行不行？”她撅起嘴嘟囔了一声，“而且不是你先说的吗？那个程天生真的不是好人！今天要不是我跑得快，可能就被灭口了！”
“师父毕竟比你多活了几十年，看人总是准一些的，你听师父的话，以后少跟他接触，”赵志平长长叹了口气，“现在回家了吧？打开电视，看看新闻。”
薄樰顺从地把电视机打开，里面正巧又在放火锅店的新闻。
依然还是那张面带刀疤的脸，程天生这回穿得人模狗样的，还特意捣鼓了一下头发，估计是为了上电视专门做的造型。
程老板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无比诚实地从周队长手里接过一面锦旗。
薄樰不敢置信地擦了擦镜片，确定那锦旗上写的是：助人助己、业界良心。有没有搞错？
赵志平适时地在电话里补充说明：“人家程老板计划周全、心思缜密，处理突发事件及时又妥当，警方都授予锦旗感谢表彰了，对外装得简直就是个老好人，但你仔细想想，他真是那种施恩不图报的人？你还年轻，哪是这种人的对手？”
他顿了一下，又语重心长地说：“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现在自己都不干这一行了，也不希望你压力太大，听师父一句劝，好好考虑一下转系的事情，现在你就先别想这么多了，少跟陌生人打交道，倒是你吴师兄挺关心你的，有空多去和他聊聊。”
薄樰深知自己多说无用，只好从善如流：“好嘞，我明天就去看医生。”
同一时间，程天生回到火锅店，被收银员小张告知：“今天有个奇怪的客人过来，说她有一次吃完饭有急事，没来得及买单就走了，非要来补上，可我没查到这笔单子，她就留了个电话。”
程天生本来百无聊赖，听到这个突然来了精神，心里已经有了只待证实的猜想：“说没说是几号桌的？”
“二号桌。”小张随手一指，“她说就坐那儿。”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程天生把那张小纸条捏起来抖了抖，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来。
“早说我们有缘了，”他轻快地起身，快速把那个号码存进了自己的手机里，“这次可不赖我，是你自己砸我手里的！”
薄樰又做了一晚光怪陆离的梦，睡了一觉醒来浑身上下又酸又乏，非但没精神一点，反而更颓了。
就算她再不想承认，但精神恍惚是事实。她忍着疲惫爬起来，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出了门。
吴羽这天有些忙，薄樰在外头等了半个多小时，他助理才过来不好意思地说：“薄小姐，真是抱歉，上一位病人情况有点复杂，吴医生和他聊得久了一点，现在你可以进去了。”
“没关系。”薄樰跟着助理过去，迎面碰见了吴羽和他送出来的那个病人。
病人看起来很精神，并不像薄樰这样丧，而且看上去刚出席过一个很重要的场合，穿得非常正式。
他出来的时候表情有些凝重，伸手去松了松领带，然后转身对吴羽说：“吴医生留步，和您聊天很舒服，非常感谢。”
说完他还朝助理小姐和薄樰点了点头，这才往外走了出去。
明明是张东方脸，说话的时候普通话也算标准，但语调就是让人感觉像个外国人在学舌。
薄樰看了他好几眼，等他进了电梯才歪着头问吴羽：“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眼熟，是什么名人吗？”
刚才那位虽然不是什么大明星，但最近也上过好几次新闻，说一句本地名人也不算泄露病人信息。
于是吴羽点点头，简单地说：“褚家祁，刚学成回国的栋梁，家底殷实但为人朴实，十分难得了。”
薄樰这才想起来，最近好像确实一直在各大新闻里看到这个人的身影。
吴羽很快转身，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情况是更严重了吗？我看你精神状态不太好。”
她沮丧地挠了挠头，跟着吴羽走进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回答说：“我精神是真不太好，晚上睡觉总是做恶梦，醒来也不记得都梦到了什么，但是睡一觉之后人非但没清醒，反而更累了。”
吴羽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话，薄樰没完全听懂，他最后总结出来的结果就是，让她不要太紧张，引起重视，不让这种情况继续恶化就行了。
薄樰挺直了背，希冀地问：“那我怎么做才能缓解这种情况？”
“事情的开始是你看到了原本已经过世的人脸出现在活人身上，这和你的专业有关，证明你的焦虑源头来自于它。”
吴羽的分析渐渐进入正题：“赵老师的离职看起来已经对你没有那么大的影响，但潜移默化中加重了你的压力，后续发展都是基于这个前提的，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减少工作量。”
“可是……”
薄樰才刚开了个头，就被吴羽打断：“我知道你马上开始实习，积累经验对你来说非常重要，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老套归老套，道理你也明白，当然我也只是建议，还是看你自己怎么权衡。”
吴医生说话滴水不漏，好像很通情达理，但话里话外就差没直说“不听我的恶化了就是你活该”了。
薄樰苦笑了一下，最后只能点点头，朝吴羽道谢：“知道了，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