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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人一倒霉就会喝水都要剔牙。在火葬场上班也些许年了,也遇见了不少的事情,例如剔骨回炉都做过,嗜尸血都试过,什么尸体都见过。也一直在这工作中不断的寻找人生的意义,最后得出的总结就是:活着比什么都好。当我把这个心得与卡卡他们说了之后,受到他们的鄙视,因为他们认为我说的这是废话,人就两个境界:一是生,一是死。所以认定的我说的都是废话,也罢,我可不是乔斯坦贾德,想不出所有的人生哲学来,对于一个烧尸工,能悟出这个结论已经很难得了。

自与卡卡抢尸之后,我对车班的兴趣也荡然无存了。出去开车,还不如在火化班里好好烧着,不就个点火的事情嘛。

自从恋爱后,我变得有点优哉游哉,甚至可以说成是吊儿郎当那样了。我饭后走往火化间,七爷已经去上班半个小时了,我还是垫后,理由是帮他女儿收拾碗筷。

我来到火化间,里面已经停了四具神,七爷忙得不停,摆弄这个,摆弄那个。我穿好白大褂,戴上口罩,信步走进火化间。

今天火化间还真热闹,我进入之后,门外还是吵嚷得要命,我看不过去,打开门口就对他们说:“让逝者安息,请肃静。”

七爷看着我,我问他:“外面怎么了?他们不是在告别厅完了吗,还跑这边来做什么?还这么多人。”

七爷说:“唉,他们也不是为了神儿来的,他们几家在一起吵。”

“吵什么?”我问。

“还能有什么?家产呀。现实的社会。”七爷边工作边说。

“那也不能来这里吵呀。七爷,赶他们走。”

“不在这里吵那去哪里吵呢?告别厅现在轮到其他家属用了,他们要吵就吵吧。我们干自己的活。”七爷说。

我也无奈,反正他们吵就吵吧,和我们活人过不去,可也不能和死人过不去呀是不?

我把三具神一次的推入火化炉,百无聊赖。烧一具屍体大约需要四十分钟左右。和七爷嫩眼瞪老眼。我跑到门口,既然没什么事情做就叫嚷下他们的家属。

“等下,你,你,来取灰。”我指点他们。

他们停下来争吵看了下我,接着又若无其事的争起来。无非就是争吵些什么“老爷子的哪个房子是我的,哪个资产是我的”之类。你们就争吧,真不敬!

和野蛮的人是无法讲理的,就好像那次在南城那样。

“七爷,今天怎么这么多呀?”我确实找不出话题来度过这四十分钟。

“生乃死之所依,死乃生之所兮。”七爷说。

“好你个七爷。唉,就是辛苦了晓凌了,这么多活。”我才不想听七爷的胡扯。

七爷看下我,可能是因为见我对他女儿如此在乎,有点激动,看我的眼神也由冰冷变成的酷热。我一看七爷这样看着我,我还真有点害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啊!我之前被七爷无数次的怀疑过对他女儿的不敬,历历在目。

“七爷,我,我和晓凌没事儿。很正常,很正常。”我此地无银三百两般哑口疾言道。

七爷见过不打自招,对我也毫无办法。

此事,只见眼前一黑!跳闸了!

“啊!”我大叫。

“生人无生胆,跳闸而已。”七爷起身。

刚才还轰轰响的火化炉,也没有了生气,停火了!而外面的家属也一窝蜂的朝大门口拥出去,瞬间世界一下安静下来。

“七爷,怎会这样?怎能跳闸?”我问。

“正常。”七爷回答。

“我来这么久都没遇见过呀。这怎么办?”我问。

“还能怎么办?烧过呗!”七爷说。

好一会还是没见来电,也没见有人过来营救我俩,虽然我们没有被困在火化间里。可是停电后的火化间,抽风机没有了,很快的整个房子都处在一个火炉般,熏气,焦气慢慢的凝固起来鼻子开始呛了。我说汪场长呀,改变设施呀,每年进账不少,怎么设备就不完善一下呢?

良久,好安静的火化间,好像整个世界只有我和七爷俩人,其他人没有一个关心我们这里的,我们这里可是火葬场里最重要的部门呀。看来人走茶凉是真的,在一个人最后走的地方——火化间,真没几个人记起。

“七爷,不行了,我要出去透透气,那个,电工怎还不来呢?”我忍不住了,这样呆在里面不是办法。

七爷也无法,拉着我就要往门口走。走廊还真一个人都没有,是一个鬼影都没有。

在走廊敬了七爷三根烟,电才姗姗来迟,我和七爷看着满地的烟蒂,不好意思,现在没人给神上香,那我和七爷就给你们敬烟吧。

等火化间里的抽风机开了一会之后,我们才进入。里面还躺着两具神,我绕过他们,正要重新的开启火化炉。

七爷一个吆喝:“停!”

我条件反射的把伸出去的手收回来。

“干嘛?”我不解。

“先别开,这样开的话,机器很容易坏。”七爷说。

“哪这么容易呢?就算坏就坏呀,坏了叫汪财换新的就是了。”我说。

“你懂什么呀?国家财产哪有这样损耗的?”哟,七爷还搬出了国家财产来了。

“那,那怎办?”我问。

“保护机器是一回事,其实呢,最重要是对神的尊敬。你看,烧了一般,他们已经很受罪了,不能就这样开了呀。”七爷说。

“那你老说该怎弄呢?”我很想叫七爷为老古董的。

“必须要让他们回光一下。”七爷说。

“什么?回光?”我大跳起来。

“恩。把门打开,拉出来见下空气,再烧。”七爷说。

我一听,很想骂七爷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七爷,这,这没其他人,咱就省略这个吧?最多我加多点油,让他们少受罪。可不?”我说。

“你是还没活到我的年龄。没其他人?还俩人躺在这里看着呢。”七爷指着那两具神。

“七爷,你就饶了我吧。要不,你自己弄,我出去下。”我说。

七爷见我想溜,他哪肯啊?他盯着我,说:“失职,我和晓凌说有你这样的人有何用?”

我的大爷,把杀手锏都拿出来了!是,你女儿是我现在唯一的精神寄托。也罢,遇见你这样的岳父,遇上你这样的合作伙伴,那我就赴尸蹈火也罢!

我无奈,留了下来和七爷帮烧了一半的那两神拉出来。

我虽然戴着口罩,可没有眼罩,眼镜还是要去接触最有挑战的视觉的。七爷和我一左一右,轻轻的把关门扎往下一掰,金属声“哐”声,大门松开了。

我看看七爷,我不想看这烧了一般的尸体。小时候我烤过红薯,烤红薯是皮黑肉嫩的,就是不知道这烤了一半的尸体是怎样的?视觉挑战,必须的是视觉挑战!

七爷轻轻的把门打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我试过剔骨回炉,可是那次可是把尸体凉了半天的,里面的热气早就没有了,这次不一样,可是热气沸腾,脸一阵一阵的热浪。

我顺着力度,轻轻的把那个尸架往外拉。我见过烤全羊,见过烤红薯,可这烧了一半的人,我第一次见。

热浪还是浓烟滚滚,一团浓烟冲出来,把整个火化间都弄得烟雾袅袅。我看着拉出来的尸体,我一阵恶心!一股烧焦的味道直钻我鼻子,我眼睛的余光看了下这个尸体,好一块黑炭般!不是我对尸体的不敬,确实是见到这样的情况让人一生难忘,过目不忘!

只见那尸体的衣服已经全没有了,尸体里最容易烧掉的是头颅,因为头颅就个皮包着骨头,只见一个白色的头**在烈火残温之中,眼睛里还冒出阵阵白气,嘴巴里喷着烟,与西游记里面的那些妖怪有点像。再看看尸体的其他部位,肚子最难烧了,因为肚子里水分比较多,也比较大。只见那肚皮已经开绽,爊黑的肚子下面好像煎鱼那样,不断的“吱吱”声炸出油来,那油一出即干,也很少看到有**往下滴。里面的肠子等也像蒸笼里的香肠一样,发出阵阵恶心的味道。我看着这样的神,心里很不是滋味,到时候自己也是这样?我还是很想自己土葬啊!

我再也不敢看了,拖出来没几秒钟,我马上的把托子推进去,这七爷不是心里变态就是有什么嗜好,他面不改色的把这些事情做完了。

我忍不住的出去吐了几下,剩下的活,就拜托未来岳父吧。阿弥陀佛,我在门口使劲的抽烟,那些家属怎么也不见人过来,什么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