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30

如果一个胖子跳下十层楼,他会变成什么?对,变成死胖子。这天就来了个死胖子。

我不知道欧美那边的火炉是怎样的,他们的人大块阿!

这胖子很年轻,我也不知道怎么死的,死相挺正常,估计是太胖了吧。多胖?足有四百斤!

胖子在亲属好友送别完之后,来到我们火炉间。这胖子没有棺材,脱棺裸拜的(并非**)。

因为什么?就因为太大了,没有这麽大的棺材。(如果在殡仪馆朝拜,完了之后棺材回收的,好的贵的会再用,或家属拉来的普通的,恩,劈柴卖了,卖给谁?别生气后怕,卖给人做木炭!做木炭做什么?我们都在外买过木炭去野炊吧?)

我和七爷俩怎都搬不下这胖子,只见他的肉很肥,我们动动手,一打滑,抓不住,扛不动。

七爷说:“喃生,得想想法。怎么弄进去。”我想也是,那一年还没有全自动,都是手工搬的,不像现在。

我说:“七爷,经过我靠虑,这神太大了,不知要烧多少才烧完。家属要几成熟?”

“家属倒没说,给了个金盎,要灰。”七爷说。

“七爷,还好,不用剔骨。这能放得进烧炉麽?”我问。

七爷说:“量量。”

七爷找来尺子,长度不成问题,宽度也够,就是他那肚子太大,估计勉强塞进去。

七爷度量后说:“这神有点难度,我看,我看……”七爷说说顿顿。

我急问,我不懂七爷要说啥,我只有不耻下问,噢,是上问,不耻上问:“怎处理为好?”

七爷慢慢说:“手工开腔!”

我一听,我的亲爹!又来?我只剔过五成熟的,只看过腐的,只摸过被别人撞烂的,最多也就砍过脚而已,现在要我开膛剖肚?我不禁打抖!

七爷见状:“别生人不生胆,烧炉工最早就是刽子手。要有心里准备。”

我抖擞说:“我,我怕,如果是包公让我开就好了,可七,七爷您……”

七爷已经拿了两把快刀出来。

我才知道,什么是刀的寒光!这两把刀难道是七爷早有准备?

只见这两把尖刀,就是屠夫用的杀猪刀。杀猪刀是细长的,一头是木柄,一头很尖,稍一捅猪脖子,即达猪的内脏,气管食道齐齐断,蹬几脚就唔呼了。就是这刀,并非之前的剔骨菜刀!不知七爷还有啥家当!

七爷给我一把说:“喃生,我们是给他超度,他在旁看着会理解的。”

七爷真逗,还说这胖子在旁看着,我心寒阿,真有鬼在我脖子吹气,一个不禁的寒颤。

七爷口中念念有词,有怪莫怪,七爷也颤怕吧?

尔后,七爷说:“喃生,你在肚脐那开刀。”

我没在这里开过肚子,我也不知道七爷做过几次,据他说开过不少,这次他不帮我这个准女婿了。我拿着刀的手软无缚鸡之力。

“喃生开始阿。”七爷催。

“大爷,我闪人吧,中不?”

七爷语重心常道:“喃生,其实这事我做也可以,但是你来也一年了。既然进了这行,迟早要经历,迟早有个开始的。趁我在,开始吧。”

“那,爷,你来,我看。观摩学习。”我还是想躲。

可该来的躲不开,七爷说:“从易到难,我就是让你先开刀。接着的我来,要不你真受不了。”

我彻底无辙了。咋办?动刀还是不动?

我把锋利的刀放在神的肚皮上,看着他那傲人的将军肚,比十月孕妇的还大。

我的手不断的抖,一拉!“嘘”声,肚子开一个口之后自动敞开,我手再一抖,居然在刀口旁又切了一刀,大口小口齐开。这感觉,就像拿着把刀片划一张纸,一块布,或者像切猪肉!

那肚子自动伸缩,张开了一个尺长的口,只见那堆脂肪,那些油,好像杀鸡杀猪时一样,简直是一样一样的!而一股臭气,隔着我的口罩扑鼻而来!没有暖气的臭气,超级恶心那种,像粪坑的沼气,像家里厕所反流回来的恶气,像腐烂的菜的气味,像隔夜臭了的菜!我一个干嗝,就是吐不出来!那臭气熏天我不管,可熏得我无法呼吸,吸进去的无法吐纳,那气不是绵绵的那种半生熟的肉味,而是如锋利的一把刀,对,如这屠刀,在我的胸口,脑里,鼻子,风回云转,来回调逗我的耐力,非要我吐!我“呕!”一个吐,喷得满口罩!胆水都出来了,满脸都是垢物!再呕!

七爷见状,摇头嘲笑的样子。他没理我,他来继续我开肚的活。

他走过来,戴着手套,把一个盆放边上,用手一掏!一团油成块的出来,黄黄的,带白,黄里透白。七爷把那油一扯,一块二斤左右的油出来了,甩进盆里。一股恶臭又来!

我实在受不了了!

我把身转过去,而有好奇心驱使,老用余光去看七爷开肚。

七爷变态!开肚子开得如此娴熟!是他杀鸡杀多了还是无师自通?可我没吃过几回他杀的鸡阿。可,这七爷现在的手艺,难道七爷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我想后悔进火葬场都来不及了。

七爷继续掏,足足的,足足一盆油!七爷又拿来一个盆,然后掏内脏,我想问:“开了就得了,还掏来干什阿?”七爷不容我回答。

大肠小肠落玉盘,整齐被七爷双手捧挖出来!我看过车祸飞出的血淋淋的肠,可这死了几天的肠子,了无生趣,了无动感。它就是一根根发黑,发白,发青的肉肠,肠里的物体早以发霉发臭。我看得想自杀的心都有。七爷倒气定神闲,再臭在他面前估计他在战场都见过。

又是一盘内脏,我发誓再也不吃猪大肠,不炸猪油。

完成后,七爷拿个纸盖上那两盘佳肴,说:“喃生帮忙,抬!”

我扭头避过那东西,一个空腔的胖子,只剩下皮肉搭拉着,轻了几十斤,肚子也小了。

好不容易,把它塞进火炉,可那两盘东西再怎么也放不进去了,只好另开炉灶。

这肥仔足足用了八升油才烧成灰,而那灶油肠,烧得那个烈阿,烈烈熊火,只见那槽里炸出来的油,像小溪一样,细油长流,估计下面的桶会多出五升纯正花生油,千万别又被偷了。

这事事后,我要七爷不要说出去,我可不想被他们知道我干过这活,更不想晓凌知道我炸过油。虽然我不嫌弃她的手老摸死人脸,她也不嫌弃我老烧死人尸。可描得太白了,那我这李太白,谁见我都有阴影是不?唉,殡仪馆岗位多的事,耐何我却被安排在这里。